剛到堂口那會兒,我感到這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我又找到了久違的家的感覺。但吃了幾次飯,我發現,每個壩頭之間,甚至壩頭和祖爺之間,都是有矛盾的。隻不過有些東西沒有擺上桌麵,但有時氣氛很不對。有一次,二壩頭差點和三壩頭幹起來,就因為幾句話。三壩頭笑二壩頭“土鱉”,說他該學學詩詞歌賦,否則脫不了“土鱉”的勁兒。二壩頭當然不幹了,說:“你他媽懂個屁!老子每年給堂口拿回多少銀子?你他媽就知道騙色逛窯子!”
每當這種時刻,祖爺都不說話,看著他們表演。當他們發現祖爺臉色驟變、真的生氣了,就都不做聲了。此時,祖爺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平和地說:“吃菜,吃菜,喝酒,喝酒。”所有壩頭都會麵麵相覷,疑惑地看著祖爺,祖爺依舊微笑著說:“喝酒,喝酒。”所有人隨著祖爺一飲而盡。然後祖爺便哈哈大笑,其他人先是發愣,然後也跟著祖爺大笑起來,也不知道他們是真懂祖爺,還是裝懂。總之,祖爺的心,我永遠猜不透。
時間久了,我發現這裏麵有幾層關係,首先是祖爺,他是堂口的老大,具有絕對的權威,他一瞪眼,誰都不敢吱聲。然後是大壩頭和二壩頭,他倆跟祖爺的時間久,屬於祖爺的近衛軍,事實上,他倆關係也很好,而三壩頭和五壩頭最談得來,都是文化人嘛!四壩頭雖然入堂口時間不如大壩頭和二壩頭長,但和二壩頭關係不錯,因為他製作的道具二壩頭用得最多。至於六壩頭,天天在外邊跑,看不出和誰遠和誰近。七壩頭就是二壩頭的狗,一副奴才相,我懶得搭理他。
除了吃喝不愁之外,我還差點碰了女人。那是我加入堂口後一個月,有天開完堂會,二壩頭對我說:“大頭,二爺帶你去見見世麵。”當時一起去的還有三壩頭和五壩頭,還有幾個小腳。
說真的,我活了20年,還沒碰過女人的手,等到了妓院,我才明白,原來二壩頭說的“見世麵”是這個意思。進門前,二壩頭告訴我:“記住,現在你是爺!這裏麵所有的姑娘都是伺候你的!不要手軟!臉皮不要那麼薄!”
我的心怦怦直跳,我看了看其他幾個小腳,他們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進了青樓,老鴇笑著迎麵而來,真客氣。二壩頭、三壩頭、五壩頭都是輕車熟路了,很自然地端起了爺的範兒,我們這些小腳拘謹地緊跟其後。喝花酒時,分了兩桌,三個壩頭一桌,我們這些小腳一桌。
幾個壩頭給自己點完姑娘後,讓我們也點。我們哪敢,我甚至都不敢抬頭看姑娘們,最後二壩頭說:“慫蛋玩意兒!我來點!”他一口氣點了幾個,那幾個姑娘高興地來到我們身邊。
坐在我身邊的是小家碧玉型的,個子不高,但人很水嫩,皮膚很白,眼睛裏波光蕩漾。剛坐下,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迎麵撲來,衝得我有點迷糊,她很快就抓住我的手,我慌了,不敢看她,臉憋得通紅。
事後,有個小腳對我說:“兄弟,你知道嗎,當時你那個德性,整個腦袋就像一個漲紅了的牛蛋!”我心說:就你好!你他媽鼻子周圍的肌肉老跳,就像拉完屎的牛屁眼一縮一縮的。
二壩頭看我們放不開,就衝我們瞪了瞪眼!他一瞪眼,我們就逼著自己放開了。
喝酒的時候,姑娘們會往你嘴裏夾菜,我長這麼大,除了母親,這是第二個女人給我夾菜。我心裏明白,就我這個慫樣兒,姑娘看的是我兜裏的鈔票。她們肯定想:給誰夾不是夾啊,就當喂豬了。
喝了兩個時辰的花酒,幾個壩頭帶著姑娘上樓了。二壩頭上樓前回頭對我們幾個小腳說:“別他媽光顧著喝酒,往這來不是為了喝酒的!”
酒是亂性的,喝了酒膽子就會變大。看著其他幾個小腳擁著姑娘上樓了,我竟也不由自主地隨著姑娘上去了。
進了姑娘的廂房,又是一陣濃鬱的芬芳,那屋子裏的被褥和紗帳估計都被熏了香,總之就是香,衝得人頭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