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過獎。”我隻覺無趣,便淡淡回應一聲。看著言煥臣,心裏千頭萬緒不知該怎麼說,怨他不告訴我真相,可是又想起他救了我的命對我又如此用心,怎麼能怨的起。怨他我都要被那王爺奪去了,他卻無法保護我,可是他要是爭取的話,就是在和朝廷作對,拿山莊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和山莊各處的生意來做籌碼,我輸不起,他,更輸不起,滿腔的怨憤隻化作一聲歎息,心裏莫名有些心疼,似乎還有些失望,隻是搖了搖頭說:“煥,你的情我記著了。”
煥的臉瞬間有些蒼白,緊緊地握住了拳頭,痛惜的看著我,我轉過頭隻不看他。
要走了,帶著蘊兒回頭看看蝶舞山莊的大門,畢竟這裏才是我目前最熟悉的地方,再怎樣的悲哀也抵不過在這裏得到的溫暖,我不許人送,怕增添了傷感。沒有和師傅道別,不知道他會不會為這個不乖的徒弟生氣。算了,自己也隻不過是蝶舞山莊的一個過客罷了,煥他已經盡心盡力的為我做了許多,接受他也隻是希望自己能不這樣孤單寂寞,所以也不會再怨他什麼。可是現在看來真的不能依靠任何人,我緊了緊握在手心的小手,看看蘊兒說:“蘊兒,以後真的隻有你和姐姐兩個人了,我知道也許不應該帶著你和我受苦,但是我答應過你不放手,不放棄。你也要握緊我的手好嗎?相信我,一定會讓你幸福快樂。”
馬車一路向東南方向行進,王爺並沒有隨車一起走,隻是先打發人送我和雅兒去,中間在一個小城鎮停留,客棧很幹淨,我和蘊兒吃過飯便回房休息。蘊兒一路很沉默,雖然不像剛開始那樣滿眼的嘲諷,但仍然不喜開口說話,和我說話也隻是點頭或搖頭,我盡力想讓她開心些,一路上撿些笑話和故事講給她聽,她也開始慢慢注意到了我講的故事,認真聽起來,有時候講到開心處,她還會扯扯嘴角,如此,我心裏安慰了不少,隻要她能夠從過去逃出來,我就會不惜一切。安排蘊兒和我睡在一起,我緊緊抱著她,剛開始還不習慣,隻是一個勁的向床裏挪,我也不管,隻是將她拉過來抱在懷裏,似乎這樣才能安穩。
又是那個夢,這次的夢卻很雜亂,黑暗中的尖叫聲,轟鳴聲一起亂響,砸的我的心砰砰亂跳,心神不寧,隻知道自己很著急,很著急。忽然畫麵轉換,很清楚,碧水藍天,一個素衣女子微笑著,眼裏卻帶著點點淚珠說:“我要回去了,你才是這個世界的人,而我隻是個過客,隻是他…叫我怎麼舍得下。”
“你是誰?說話啊,你到底是誰?”
素衣女子不說話隻是看著我微笑說:“你,隻有你才能阻止這一切,而我終究是要離開的。”
忽又一歎:“人世間之事真是不能強求,白小姐,順其自然吧,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必強求。”
她說什麼意思我一點也聽不懂,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是誰?我又是誰?我姓白嗎?“你別走,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是誰?我又是誰?哎…”
隻見那女子越走越遠,而我想追卻怎麼也邁步開步,就像被定在那裏。忽地又到一間暗房內,隻能看清我的麵前有個黑衣人,看不清麵容,隻能看出身形高大,隻聽冷冷的不含一絲感情的話出來:“想怎麼樣你自己看著辦,宮規你是知道的,下去領罰吧。”
我渾身冰涼戰栗,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宮規,我不知道?可是潛意識裏我卻知道那是一種極可怕的懲罰,為什麼?你又是誰?憑什麼這麼對待我?想開口才發現自己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掙紮著,不要,我不要。突然就那麼睜開了眼睛,才知道自己又做了夢,摸摸額間已是一片濕跡,冷汗淋漓。出了一回神,看看外麵還黑著,離天亮還早,便閉上眼睛想斬斷混亂的思緒。突然身邊的人靜靜坐起,輕輕推了我幾下,我沒有吱聲,推門聲輕響,一道小巧的身影掠過窗戶,周圍隻剩窗外蛐蛐的叫聲,偶爾伴著幾聲狗吠。我悄悄起身,點燭,在桌旁坐下來,蘊兒她會武功,她到底是誰?她的家人一年前被殺,那麼這一年她一個孩子怎麼過來的?我苦笑不已,都認了她做妹妹,可是除了她的名字之外對她一無所知,她怎麼會有武功?那天她為什麼還會被大胡子製住,要雷文靜保護?看她的身手應該不差,為什麼沒有自己對付大胡子,是對付不了,還是有什麼目的?不是對她的以前不好奇,隻是不想讓她回想過去。記得看過一篇文章說的是一個記者在做報道時拚命問沒有父母的孤兒想不想爸爸媽媽,明知道他沒有父母,卻還要殘忍的提起這個話題。我不問,隻是不想讓蘊兒回想過去,不知為什麼,看見蘊兒心裏就帶著滿滿的柔情,我一直隻當蘊兒是個孩子,是個需要人疼愛的孩子,我不想讓自己去懷疑蘊兒,那隻會讓我更心痛。所以我想我要給她最好的保護,最真的快樂。此刻我忽然醒悟到如果不了解她的過去就解不開她的心結,她若不放棄曾經,就不會了解人世間的愛和溫暖,就不會得到幸福。我希望蘊兒幸福,至少,我要盡力讓她幸福。等了好一會,天邊微微發白,我吹滅了燭火,才聽見外麵有了動靜,吱呀——門打開了,蘊兒走了進來,她似乎看見了我,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也不理我,徑自在我對麵坐了下來,倒了杯茶給自己,似乎是在等我問話。隱約看見她的眼睛,沒有情緒,隻是淡淡的。我按住她正想往口裏送茶的手道:“不要喝,隔夜的茶對身體不好。”隻覺得她的手一抖,然後放下茶杯。我接著說:“蘊兒,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要認我這個姐姐,你一定認為我接近你也有什麼陰謀吧。”握著她冰冰的小手,心裏酸澀,這一年多肯定沒有人這樣給她暖過手,“蘊兒,我想對你說的是這個世界還存在溫暖還有愛,我不會勸你忘記或者放棄仇恨,甚至如果你有了能力,我可以陪你去報仇,隻要你覺得值得,覺得不報仇,就永遠不會開心,那麼我會陪你,哪怕真的要顛覆這個世界,我都會幫著你。可是蘊兒,就算要報仇,你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接受不是嗎?你要接受這個世界的爾虞我詐,要接受這個世界的殘忍冷酷,可更要學會接受這個世界的愛和溫暖。愛會讓你覺得快樂,覺得幸福。而仇恨隻會讓你覺得痛苦,困惑。試想一下,你將報仇作為你的唯一目標,而忽略了其他,那麼等你真的報了仇,殺了所有的仇人,你將如何自處?你將何去何從呢?”她還是不說話,我隻好再接再厲:“蘊兒,想想你被殺害的父母,他們拚命保護你讓你逃出難道就是讓你替他們報仇嗎?你真的會快樂嗎?我想他們在天之靈肯定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你,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肯定希望你過得幸福,以後有個疼愛你的丈夫。你知道嗎,蘊兒,我也和你的父母一樣希望你快樂幸福,雖然我們不是親姐妹,但是我要比親姐姐還要疼你愛你,蘊兒,你可信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四肢百骸都跟著抽痛,總覺得這些話該是我對另一個孩子說的,好像是眼前的這個,又好像不是,眼淚也隨之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