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悠站起身,低下頭:“小人才疏學淺,相麵之術還需精進。”
“夠了,世子,我們必須在宮門開鑰之前換上衣服到啟明宮。”
興寧牽過蘭泠,轉向蘭君溪:“顧荇的龍虎衛回來接應我們,而你就和這位先生呆在內城,有什麼事也好有人照顧。”
“願姑母旗開得勝,早日返還。”
興寧長公主一行人離開了,蘭君溪嘴角邊的緊繃的笑意終於淡去,她頹然的坐在桌旁。
“長公主在懷疑我。”
“是因為在下剛剛的解說之語嗎?”
“不是。”蘭君溪苦笑道,“我是昭成的女兒,她一直不信任我。”
“你忘記你在千代,用假的蒼龍木企圖誘殺世子的事了?她能信任你才怪。”蘇雲悠歎息道,“我們就這樣幹等著?我擔心表姐讓蘭泠繼位是假,讓他做誘餌鏟除諸王是真。”
蘭君溪見蘇雲悠並未跟隨她去斷魂堡,偷聽到她叮囑南海王的話,一顆懸著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都說我記仇,可是我看大人才是那個記仇的人。”蘭君溪坐了下來,手上的寶石戒指緩緩滑過茶杯上蒸騰的熱氣,“你的猜測也許沒錯,我們又不是長公主要釣的魚,湊上去做水草也會被鋤掉。
“可是,如果另外一個死在湖中的內衛,不是安陵王所派遣。”
蘭君溪的茶還沒有喝完便被拽了起來。
“哎,你要帶我去哪裏?”
“就算你不顧你姑姑,我還要顧世子呢!”
卯時三刻,天還未亮,一輛青蓋赤幕的馬車剛準備出長公主府,宋漪已快馬加鞭攔下了馬車。
車夫怒斥道:“宋漪,興寧長公主在這車駕之中,沒有正當理由阻攔妃主車駕可是大不敬之罪!”
“長公主,青蓋車按製是王子皇孫所乘,天色未明,宮門還未下鑰,你這是要幹什麼?”
“太子遺孤已至海都,因父皇密詔,帶皇孫入宮。”
風吹起車簾,宋漪看了一眼簾內露出的衣角殘影,仍舊不肯退讓。
“鮫皇早已昏迷數日,何來密詔?若有密詔傳位,也當命右相召集諸王,於朝堂頒布。”
“鮫皇密詔是往年所製,交於本宮保管時,視為事務緊急,權宜而行。南海王圈禁宗正寺,視同庶人,蒼梧王遠戍北疆,安陵王出城祈福,皆已發函告之。他們都在趕回的路上,”興寧抬起滿是鳳釵龍簪的發髻,從袖子中掏出虎符,目光淡漠的掃視了一下眼前的舊人,“難道你的意思是,本宮偽造遺詔,謀權篡位,顧將軍的虎符在我手中,你要不要親自檢驗?”
“宋漪並無此心,臣與長公主有過總角之誼。雖然未成愛侶,仍然心存彼此年少的時光。我不想看見長公主陷於萬劫不複的境地,希望長公主無論何時,都要做出最利於鮫國的選擇。”
宋漪騎馬退到一旁,下馬向車內一跪。
“元孫,你雖無鮫國王爵,畢竟是天帝親甥,你今夜若去便無法回頭,我希望你不要忘記。路車乘黃,瓊瑰玉佩。”
馬車急速奔馳在宮城內鬆柏環繞的白石路上,蘭泠頭戴蒼龍玉冠,身著金色深衣,有些緊張的看了一下姑母。
“姑母,我們當真要如此行事?”蘭泠含淚道,“可是我舅舅說,鮫國沒有人盼著我回來,而且我從來沒有修習過鮫國的法術。”
“十七年了,自從你的父親冤死,我等這一天已經十七年,”蘭子園撫上侄子的麵龐,“每年去往紫宸的鮫國使者想見到你,都不能如願,紫宸的仙娥都說你小時候長得和你母親一模一樣,可是你現在長大了,如今,除了這雙眼睛的顏色,你的額頭、眉毛、鼻梁,都和你父親一模一樣。你的父親能把法術修煉到龍九子,他就是真龍,你也是。”
“如果祖父沒有死,那我們豈不是?”
“他必須死。”興寧摸了摸他的頭,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姑母帶你踏上了這條路,就已經有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