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起死回生(1 / 3)

“前日大雪忽至,迫擊宮苑,幽若殿外廊將傾,還望仙君海量,借小人巧匠一名,以使苑內鳥獸不受饑寒之虞。蕊珠宮掌侍方興,拜上。”

離璿芷接到青鳥銜來的絹帛時,正靠在鋪滿蒲公英絨的藤椅上打盹,手裏還握著錯金冰刀,一讀完絹上的字,立刻沒了睡覺的心情,連冰刀都失手滑落,把還未成型的雪人砸了個稀爛。

他火急火燎地將正準備去往西天的甘草仙子攔了回來,讓她將備給未婚夫的百花隱蝶衣和雲英朝露冠全翻了出來,權當他去晉謁青帝的冕服。

他的上一套冠服,早在他下決心避世不出離恨天之時,就扔到灌愁海給自相殘殺的夜叉們做了裹屍布。

甘草哭得妝容半殘,釵墮髻散,卻隻聽見仙君大人慨然歎道:“仙子不必過於悲痛,你的未婚夫上個月就因為誤服薜荔丹死了。這衣服也派不上用場了。”

本就麵如白紙的甘草仙子一下子頹然暈倒,變成了一株枯草,等到聞聲趕來的諸位精靈七手八腳的將她救回人形時,才發現平日裏足不出戶的仙君早已不知去往何方。

璿芷達到紫宸的時候卻不見白龍衛出來迎接,故而十分詫異,仔細一問才知道宓易寒最近都在偏殿守著星體輪冥想,以打擾清淨為由打發他們隨天妃到了蕊珠宮

這所偏殿,自伏羲去世後十五年的時光,宓易寒從未到訪過。十五年來,殿中的星體輪依舊在一刻不停地轉動,太極棋盤上的棋子隨著年份而更改著黑色和白色,而父親去世的床上,還鋪著尚未畫完的八卦圖。

這些器具,宓易寒自年幼時便十分熟悉,然而他對此毫無興趣,也不想深究任何原理。在他心中,父親與其說是一個耽於逸樂的君主,不如說是一個沉迷卦術,懦弱冷漠的隱士。

如果卦術無用,天帝伏羲不過隻是一個空想家罷了,可如果卦術有用,那麼他早就推算出了女媧的下落卻放棄尋找,預感到洛神的婚姻會變成一場慘劇卻還加以推動,明知道衣錦回鄉隻是九霄誘騙諸神留在凡天的籌碼卻保持沉默。天帝,才是諸位新神中最冷酷的家長,最無情的帝王。天命和秩序隻是他為自己的冷漠所找的一個神聖理由,他關心宇宙的真理,卻不關心任何個體的命運,無論是同袍戰友、同床愛侶,還是同根所出的手足與骨肉,在他眼裏,與星塵並無分別。

起死回生,逆天改命,在諸神眼裏這都是伏羲對幸存的獨子父愛如山的證明。隻有宓易寒自己清楚,這隻是一場無關感情的實驗。隨著時間的流逝,他的同輩,將變得步履蹣跚,鬢發花白,他的子侄,以及更年輕的後輩,也會一個個衰老並死去。隻有他,再無生老病死,孤獨永無終結。

誰能想得到愛子令子死,無情令人活呢?每當宓易寒看見那些盲目崇拜他的女子,就會在心底發出這樣的嘲笑。所謂青帝,也不過是惡之種上麵開出的惡之花,九霄執政的血液在他的身體裏日夜奔騰,怎麼會隻是為了鑄造一個帝王中的謙謙君子?不過,他無需親自動手鏟除敵人,反抗暴君的孤士終將是下一個暴君,憎恨父親的兒子也終將變成自己憎恨的父親。他隻需要袖手觀望,就可坐擁血海上的天堂。

璿芷走到太極殿門口時,沉寂數載的星體輪竟已開始緩緩的轉動,無數道顏色各異的星光如火焰般穿透太極殿的屋頂,在夜色中交彙、融合、旋轉,彙聚成一團巨大的星雲。

“十七年了,這尊星體輪居然能夠重新運轉。”

“燭陰十年,帝父遣使海都,以鳳羽裘兩匹,星體輪一座,為洛神的嫁妝,定下和鮫皇太子的婚約,可是鮫國宮廷人心難測,他們雖婚後恩愛,卻終究蘭因絮果。為了使蘭泠順利出生,我用星體輪燒煉了三千顆流星,也令這魂器陷入沉睡,直到三年前,紫宸遇到白帝族的刺客,到底是曾經的六界之主,他的血喚醒了這魂器。”宓易寒仰望這星光道,“三年了,不知道這些白帝餘孽有沒有參透血祭之法,如若他們得到魂器,這六界,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