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兄弟鬩牆(1 / 3)

“愧疚?我能有什麼愧疚?”沈繪冷笑道,“在我父親死後,的確是子因救了我,讓我免於像其他族人一樣被至西海大荒,變成一堆無人收斂的白骨。我也知他內心困苦,與其他貴族子弟不甚相融。漳浦宴罷,他常在寒露樓台奏笛哀歌,而我,卻找不到一個地方,可以為橫死的雙親痛哭,為被發賣的姐妹禱祝。他是萬眾矚目的鮫皇太子,才高俊朗的天帝佳婿,縱然眉目生苦痛,也如玉樹蒙清霜,隻會令人心生哀憐。而我的痛苦,卻是夜夜噩夢纏身,晝日笑臉迎人,恨自己苟活於世,恨自己懦弱無能,恨不能化身尖刀斬殺那些服紫佩金道貌岸然的北鮫貴胄,恨不能變成烈火燒毀三萬南鮫屍骨堆砌出的天闕海都。是仇恨讓我走到如今,而非什麼兒時情誼。”

沈繪說到此處,臉上笑容全無,眉宇間一片肅殺之意,他頓了一下,紅著眼眶咬牙道:“而你們,隻會指責我出身賤種,忘恩負義。居心叵測,枉為兄弟。”

蘇雲悠冷冷的看著眼前之人:“你的痛苦,我不能感同身受,可是你此次前來,若是為了向我炫耀身份,你還是趁早回去做你的賢德皇夫吧。”

“寒暄已經夠了,該談正事了,”沈繪輕笑一聲,“剛剛裴宣說你把世子放去鮫國了,這件事,你是不是沒有上奏天帝?”

“是又如何?”蘇雲悠不以為意道,“世子一出生便被天帝抱走到紫宸撫養,從未去過海都,我給了他易容的荀草膏,不會有人認出他的。”

“你低估了海都的凶險,鮫皇一直未再立儲君,這些年為求皇位,諸王宗室一直在彼此身邊安插眼線,想抓住對方的把柄。”沈繪平複了一下心緒,雙手揪住躞蹀帶上的鬆綠石,“世子年少,他那幾個叔叔姑母都不是省油的燈,遲早會被認出來的。”

蘇雲悠看著麵前變臉如此之快的男子,作為天狐女皇的丈夫,沈繪此番前來,雖已刻意減去排場,但頭上層層疊疊的扭絲金冠,胸前纏繞不盡的寶石瓔珞,無一不在燈火的映照下散發著璀璨的光華,實在難掩他對富貴權欲的迷戀。

“你身在西京十餘載,卻如此清楚海都的事情,莫非也安插了眼線?”

“我隻是身在異域,心係故國罷了。”

“天狐貴客,鮫國貳臣。你這身上的金石珠玉,可比我做大君的時候貴重多了。”蘇雲悠走到沈繪的座位前,低下頭,“這裏沒有蘇雪敀的人,說吧,你在海都的眼線到底是誰?

“是淇奧,女皇為了蘇圓圓的事罰了他的爵俸,他便喬裝改名去海都采買孌童少女,準備出售給六界的達官貴人。”沈繪歎氣道,“我們也是剛剛接到淇奧侍從的急信,說自從在海都遇到一個忘川藥郎,他便失蹤了。我懷疑他和蘭泠被人認出來了。南海王入獄以來,廷尉府主審此案的侍郎換了一撥又一撥,到現在也沒有正式開庭審理,看來鮫皇並不打算徹查太子巫蠱案,在這個節骨眼上,太子的遺孤出現在海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他可真是我命中的冤家。”蘇雲悠咬牙道,“蘭泠無事還好,若是他攀咬出了蘭泠的身份,這就麻煩了。”

“你不想這件事被捅到天帝那裏去吧,你如今的官職榮辱隻係於天帝一身,一旦為天帝廢棄,你就什麼也不是。”沈繪道,“女皇溺愛蘇淇奧,將他養成了為求利益不擇手段的個性,何況是為了自保,他一定會攀咬出蘭泠。”

“那你說怎麼辦?”蘇雲悠道,“讓我的女皇姐姐修書給鮫皇,否認安插眼線,表示一切都起於蘇淇奧貪婪愛財,那這樣你就除去了一個政敵,可以讓你名義上的子女登上天狐皇位了。”

“我是真心幫你,你不用如此陰陽怪氣,對了,你核對鮫國亡魂的這些年,有沒有發現少過誰?尤其是與你表哥做過對的人。”

“能少誰啊?”蘇雲悠剛想嗤笑,卻想起了一個人,“昭成王蘭子圉。”

“他是蘭夜的親侄子,早年也是新神義軍的少將,在岐黃大戰親手射死了白帝,可謂功高蓋主,因此在蘭夜成為鮫皇後,主動上交了兵權,沉迷酒色以自保。但他最終還是因為私藏兵甲畜養死士,以謀反不敬的罪名入了大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