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瓷睫羽連扇,支支吾吾。
“奴婢、沒有……”
她含糊其辭,後又小聲找補:“奴婢隻是覺得……大人的話術、本可以更高明些的……”
張越戈低笑一音,似是從胸膛間噴薄而出的紓愈之氣,惹得他麵目鍥光。
他磨了聲線,環臂圈住她,下顎輕輕地抵在了她腦袋。
黏膩未幾,她若有所思,挑開了話鋒。
“……回大人,奴婢方才,睡得還好。”
可身上卻隱隱約約打著顫。
張越戈察覺到她身體的顫意,欲命林影進屋多添了炭火,視線也注意到被她臥過的床榻。
“多謝大人,但是奴婢要動身回東廂了。”她撫住了他的想法,“就不必為奴婢多添暖了,奴婢今日已經在您屋內逗留多時了。”
他遲疑地頓了下唇角,卻見她行過禮,緩步跨過門檻,離開了。
張越戈沉吟,向床榻大步走去。
最上方的被褥已然經她打理過了,連細小的褶皺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饒是如此,他還是發現了蹊蹺之處。
被他安放在最裏麵的靠枕,竟是因棉花受擠壓而變得不均,出現了被大幅度移動的痕跡。
他心房一緊,轉念記起她說過的話。
……睡得還好?
她睡姿穩重,平時就算是他們兩個人睡在這裏,她都不見得能翻身碰到這床靠枕。
張越戈迅即扭動著思緒,最後隻得將目光重新放在那盤花上審視。
較青葉高出多許的紅梅錯枝盤地擺在盤沿,被她用剪刀短了多餘的長枝,以短截木枝立住了五支梅花。
她將青葉斬了長度,又拔了幾片葉,隻留兩片生在枝丫上,最終將其安置在了五枝梅花之間。
而,被她嵌在梅花中心的竹葉,赫然隻有兩片。
它們疊交著,呈擁護的姿態。
一片高,一片低。
······
晚飯送來的時候,楚玉瓷照例動身去取,也謹慎地測過了毒。
銀針未變色,但考慮著食性相撞亦會傷身,她依然隻取了其中一樣菜吃,隨後把剩下的飯菜倒在牆角,將食盒送回了牆邊。
林影請她前往他院內的沐浴齋,她也速即動身,褪了衣衫後下池倚在他身邊。
張越戈將她抱在懷中,感受著她比尋常還淡的呼吸,以及時有時無的顫抖,眉心的陰影久久不散。
她抓緊時機凝他一秒,決心趁熱打鐵。
“奴婢近來都感到疲倦……”她主動解了他的凝慮,“可今年的冬困,未免鬧得也太厲害了些……”
水汽如暮靄般繚繞,張越戈暖了神色,眼瞼下罩著一圈陰影。
懷中的她被滾潤的水珠點了鼻頭,蒼白的麵頰讓他幻視到了她窗邊開的那幾朵水仙,隻是她鬱鬱寡歡的模樣,卻著實是與那花朵爭相綻放的生機勃勃唱了反調。
張越戈思慮著她近來總是反應慢一拍的動作,心尖兒猶如被火舌舔過,煙熏火燎地揪痛著。
“抄書之事,這個月減半。”
“大人……”
她強行壓住了心裏的雀躍歡騰。
“從明日起,暖香閣的侍候也暫時免了,你先待在東廂好好歇一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