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認清流動變化的生活現實(3 / 3)

弗洛伊德關心“自由、漂浮的注意”這一概念中提出了這種注意與標簽化注意之間的真正差異。弗洛伊德之所以向人們推薦被動的而不是主動的注意,這是因為主動的注意總是將人的一係列期待強加到世界上去。這樣一些期待足以淹沒現實中過於微弱的聲音。弗洛伊德要我們屈從、謙卑和被動,隻去關心現實要對我們說什麼,使我們所感覺到的一切都由物質的內在結構來決定。這等於是說,我們必須把經驗看成是獨一無二的,看成是與世界上所有其他東西絕無雷同的,我們需要作出的適應我們的理論、格局和概念的。這顯然肯定是以問題為中心,反對以自我為中心。如果我們想要把握我們麵前的某一經驗自身的和內在的本質的話,我們就必須盡量去拋開自我及其經驗、預想、希望和恐懼。

用一種古老的方法來對比一下科學家和藝術家對經驗的不同研究途徑,對我們可能很有幫助。如果我們容許自己去構想“真正的科學家”和“真正的藝術家”這樣的抽象概念的話,那麼我們不難發現,科學家基本上是力求把經驗加以分類,將某一經驗與其他經驗聯係起來,將它放在關於世界的一元哲學中應有的位置上,探尋這一經驗與所有其他經驗相同或相異的部分。科學家傾向於賦予這一經驗一個名稱,為它貼上一個標簽,把它放到它應有的位置上去,或簡單說,把它進行分類。

而一個藝術家則不同,如果他達到了柏格森和克羅齊對藝術家提出的那些要求的話,那麼他最感興趣的就是他的經驗所具有的獨一無二的特征。他必須把經驗視為一個個別的對象。每一個蘋果都是獨一無二的,都與別的蘋果有不同之處;每一位模特兒、每一株樹、每一個麵孔都是如此——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與別的東西完全相同的。有一位批評家在評論一位藝術家時說道:“他看見了別人熟視無睹的東西。”他對於把經驗加以分類並把它們歸入到頭腦中的卡片目錄中去的工作沒有興趣。他的任務是要發現經驗的新鮮之處,然後,施展他的才能,再采取某種方式把這種經驗凝固起來,讓那些不那麼善於感覺的人也能看到經驗的新鮮之處。西默爾說得好:“科學家看見某物是因為他了解它,而藝術家了解某物則是因為他看見了它。”象所有的陳規一樣,這樣一些陳規也是危險的。這裏麵所隱含的一個觀點就是,科學家的直覺和藝術氣質也完全可變得更強,可以更加欣賞和尊重未經加工的、直接的經驗。同樣,對於科學家眼中的現實的研究和理解,除了要使藝術家的反應更加合理和成熟之外,還應該加深這種反應。藝術家和科學家都必須執行同一道命令:“必須認識整個現實。”

我們還可以通過一個類比來突出上述差異的重點。我稱為真正藝術家的那些人還在另外一個特征上有別於常人,說得盡量簡略一些,他們在看見每一次日落、每一束鮮花、每一株大樹的時候似乎都能感到同樣的欣喜和敬畏,都能調動起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能作出強烈的情感反應,好象這是他們平生所見的第一次日落、第一束鮮花和第一株大樹一樣。一般人隻要看到同一奇跡發生了五次,不管它是多麼的壯觀,都會對這一奇跡興趣索然。相反,在一位誠實的藝術家那裏,這一奇跡哪怕已經出現了千百次,仍然能夠在他心中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他能夠更加清晰明徹地看到世界,因為對他來說,世界常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