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仿佛被卷入他那雙暗紅危險的瞳孔中無法逃脫。
他甚至都沒能聽清少年地詢問,便不假思索回答:“什麼?”
長廊的冷燈忽忽閃了閃。
燈光暗下的瞬間,景湛的左半張臉吞沒在照不到光的陰影裏。
他勾起唇角,露出妖異純良的笑容。
“你第一次盯著阿狸看的時候,我就在想,
我是先挖你的左眼好,還是先挖你的右眼好。”
少年用最和順的語氣,說著最邪佞的話。
沈宴常年掛在嘴邊的笑凝了凝。
看景湛這副樣子,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
說完,景湛凝了他半晌。
方才溫純的表情倏然斂去,凶戾的眉眼漸漸壓低,紅眸微微眯起。
低沉暗啞的聲音,充滿了病態瘋魔的占有欲:“今後,你要是再敢打阿狸的主意。
我不管你是誰的兒子,
我會先挖了你的雙眼,接著,再砍斷你的雙腿。
這輩子,讓你隻能像一條蛆蟲一樣苟活。”
二樓的空氣霎時寂靜。
沈宴稍有緊繃的動了動胳膊,木訥地把湯碗遞給景湛。
盡量維持聲音和穩,“景少爺請放心,我沒有別的意思。
既然景少爺不需要我的幫忙,以後這方麵的事,我會多加注意。”
隨著“嘭”地一聲關門。
沈宴抬手鬆了鬆白大褂裏麵的襯衫領帶。
鬆完領帶,他將外衣褪去。
轉身下樓的時候,剛好碰見躲在樓梯口暗中觀察的李伯。
李伯昂頭,衝他尷尬的笑笑。
他本來打算,偷聽完就跑,奈何沈宴轉身太快。
他這把老骨頭沒他動作靈敏,晚了一步……
沈宴點點頭,虛扶著樓梯扶手,走了下去。
李伯望著沈宴的背影,蜷起肩膀,瑟瑟縮縮打哆嗦。
還好自己了解景湛的脾性。
不然,要是他送上去找罵,指不定已經嚇歸西了。
沈宴走出室外。
寒夜的風,冷冷刮進汗濕的衣襟裏,他悄然抖了個冷顫。
冷顫打完,總算驅散了些被景湛懾出的恐懼。
他有一項沈家人沒有的能力,他可以通過對方的眼睛,進入對方的識海。
顧清越的識海,他很感興趣。
這世上,沈潤雲沒辦法催眠的人,可以說是寥寥無幾。
他本打算試試,顧清越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不過,聽景湛的意思,他好像很反感類似於催眠這種東西。
以後大概率也不會允許他接觸顧清越。
這件事,暫時不好辦,隻能另尋機會。
景湛端著凝神湯走回床邊。
顧清越蜷臥在黑色絲絨床上,臉頰額頭皆冒著細微微的汗珠。
景湛將碗放至床頭櫃,拿起一旁之前浸濕過的毛巾。
他掀開被子,幫顧清越擦拭身上的汗液。
動作很輕,像是怕把人吵醒。
“別丟下小狸。”顧清越小聲囈語,眼尾掛著晶瑩的淚痕。
景湛聽見她又開始說夢話。
手中的毛巾快速丟回床頭,側身躺到顧清越身邊。
指尖將她兩頰濕漉黏附的發絲勾至耳後。
隨後,低頭親吻她滑落到耳側的淚珠。
“姐姐乖,別哭。”景湛輕聲哄她,“景湛在,景湛不會丟下你,他永遠都不丟下你。”
他摟住顧清越發抖的脊背輕緩緩撫摸。
漆黑的房間,僅靠窗外高掛的月亮,漫散進絲縷清幽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