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讓我碰上了怎麼辦?”
“不可能。”馬學病說。
楊文菌說:“我可都是替你做的這事情。”
“行了吧你。”馬學病說,“你把人家上了你還在這裝可憐。”
“我真懷疑自己被傳染上艾滋病了。”說完楊文菌絕望地看著窗外,然後補充了一句,“我要得艾滋病了第一個先傳染給你。”
馬學病說:“這都是你咎由自取,能怪我嗎?”
就這樣,楊文菌在認定自己必死無疑的情緒下痛苦地思考了好幾天,覺得自己的生命已經在倒計時了,一直躲在房間裏不再出門也不再喝酒,就等著兩個月後去醫院化驗領取艾滋病的確診報告。我和馬學病都認為楊文菌腦子出了問題,經過多次的勸說沒有效果之後,我們就沒怎麼答理他。楊文菌見我們都不關心他之後,開始主動和我們交談,每次的談話都千篇一律,無非是先追悔莫及地說自己當初不應該起色心,不應該見女的穿得這麼少就腎上腺激素猛增把持不住自己,如果事先準備好避孕套也就沒什麼事情了。如果自己能躲過這一劫難的話一定不再遊手好閑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了,一定要勤勞致富勤儉節約為社會貢獻自己的聰明才智,回報社會,報效祖國,多做有意義的事情充分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
在抒發完自己的滿腔熱血之後,楊文菌開始讓我幫他分析這件事情的前後起因。
“你說為什麼那女的這麼輕易就讓我上了她呢?”
“因為你的個人魅力。”
“不對。”
我接著說:“那就是因為她風騷因為她寂寞因為她生活中缺少男人。”
“也不對。”
“那你說因為什麼吧。”
楊文菌冷靜地說:“因為她有艾滋病。”
“行了吧你。”我很不耐煩地說,“繞來繞去你還沒完沒了了。”
“你聽我給你講呀,”楊文菌拉著我坐下說,“就是因為她已經知道自己有艾滋病了,將不久於人世了,所以才決定要報複社會,隨便跟男的上床四處傳播艾滋病,我不幸就是其中的一個受害者。”
“你自己想多了。”我說。
“那你說她為什麼這麼輕易地就和我上床?”
“因為她犯賤唄,”我說,“就算不和你上床也是和馬學病上床。”
“那她為什麼不和馬學病上床呢?”
“馬學病看她長得太胖太醜自己走了扔給你了唄,”我說,“要是她長得漂亮就沒你什麼事了。”
楊文菌恍然大悟地說:“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怎麼了?”
“你幫我分析一下這事情是不是這樣的?”楊文菌坐起來一臉嚴肅地說,“馬學病知道這女的有艾滋病存心讓她過來,然後讓我和她上床把艾滋病傳染給我了。”
“你有病吧你。”
“肯定是這樣的。”
我站起來要走。
“你別走呀,”楊文菌拉著我說,“你再幫我分析分析呀。”
我說:“你直接找那女的問清楚不就成了。”
楊文菌有段時間感覺很恐慌,其實不僅是他,我和馬學病也正在經曆恐慌。有所不同的是,楊文菌的恐慌是由疾病引起的,而我們的恐慌是由饑荒引起的。說楊文菌是由疾病引起的也不確切,事後我們知道他根本沒有病,什麼艾滋病呀之類的也隻是自己臆想的,也就是根本不存在恐慌這麼一說,但他表現出來的狀況的確是恐慌。關於他為什麼會這樣,該怎樣解釋他的這種情況,我是在後來才領悟的。
幾年後我們三個分道揚鑣,不再有任何聯係。我去了一個海濱城市過起了離群索居的生活,我的整個生活環境開始退化。整日在房間裏聽收音機,我沒有聽收音機的癖好,但實在也沒辦法。當時我剛來這座城市,舉目無親,住在一個地下室裏,沒有電視機沒有電腦,為了了解天下大事,我花了十元錢買了個收音機,從收音機裏我了解了很多新鮮事物。
那天下午我就對“心理暗示”這個詞有了了解。主持人說,比如一個人有哮喘病,半夜裏呼吸困難就在朦朧之中打開了窗戶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頓時覺得呼吸通暢。第二天醒來,他發現半夜根本沒有打開窗戶,他打開的隻是衣櫥櫃。這就是關於心理暗示的一個例子。
我想到了楊文菌,他當時的恐慌就是來自心理暗示。他隻不過是和一個來自河南的女子有過一次性生活,這本身沒什麼問題,但楊文菌事後堅持認為自己得了艾滋病。我想他是從以下兩點來暗示自己的:一是河南;二是陌生女子。他就這樣一種想法,越來越確定自己得了艾滋病時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