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木木地朝著自己的院子走去,她感到自己正承受著一種難以名狀的累。
似乎每走一步路,都有什麼東西從她的身後賣力地拖住她的身子。但當她停下時,她又確信自己身輕如遊絲。
她停下來想要思考些什麼,至少她覺得自己應該回憶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是白姨娘隻要一動腦子就會變得呆滯,她望著緊閉著的院門,門口點了兩盞白燈。一時間白姨娘發現,她竟不知這燈燃在這裏是何用意。
於是,白姨娘矗立在院門前,開始長久地望著其中一盞白燈出神。
直到一個東西闖進了她的視野——那是一隻嘴裏叼著一塊碎金子的小老鼠。
這老鼠乍一看與別的老鼠並無兩樣,但是仔細一瞧就能發現,這隻小老鼠的門牙特別的尖銳,它們如箭簇般朝著中間凸起,這樣的鋒利程度應是被人用什麼東西特意打磨過。
此時,這小老鼠也好似感覺到了白姨娘的目光。隻見它的耳朵猛地向後一扯,同時它探起了前身開始朝著白姨娘的方向張望。
或許是小老鼠眼神不好,也或許是化作了水鬼的白姨娘用老鼠的肉眼觀察不到。
總之,那小老鼠提鼻衝著白姨娘所在的方位嗅了嗅,隨即又扭回了身子,繼續趴在地上朝著方府的一處牆角爬去。
也就是這時,白姨娘認出了那小老鼠叼在嘴裏的金塊,是白姨娘的親大哥在她入府之前給她的。
白琮盛也知道,自己妹子送去方家隻是個妾。他怕日後白姨娘在方府裏過得不好,於是就把之前故意借方老爺的錢全部換做了金條,想著留給白姨娘以備不時之需。
這些小金條被填在白琮盛給白姨娘打的梳妝台桌腳裏,那些金條品質很好,而好的金條都極軟,這小老鼠的兩枚門牙輕易就能把它們連著桌角一起咬碎、截斷。
就在小老鼠轉身的這一瞬間、在幽幽白燈的暗光下,那一小塊碎金子閃出了一瞬純粹的金光。
這光一閃而過,但卻依舊閃進了已化為水鬼的白姨娘的眼中。
她的瞳孔因此猛地一縮,白姨娘想起了這樣代表著極高純度的璀璨金光,她在不久前也見到過!
“在哪?!在哪裏見過?!!”
白姨娘有些恍惚地捂住雙眼開始自言自語,但因為她已經是鬼了,所以這聲音並沒被任何東西聽見,當然也包括叼著沉重金塊吃力前行的小老鼠。
突然,白姨娘開始一邊捂著眼睛,一邊跌跌撞撞地朝著那緩步離開的小老鼠追去。
她的腳步倒是勾起了一陣陰風。
小老鼠再次把雙耳向後一扯,同時回身望去。
它若能看見鬼,便會發現白姨娘此時已經走到了它的麵前。隻是,她並不似生前那般屈膝向下,去捉那老鼠。
白姨娘伸手向下探去的同時,並沒有彎曲她的下半身。
她探身向下,像是優雅遊動的人魚,軟如無骨地貼著自己的下半身直到胸口觸到了地。然後,她猛地一下向身前的小老鼠衝了過去。
此時,化為水鬼的白姨娘因為死得太快,天魂還不穩定;又因為被死前憋著的一股執念拽入了地底惡脈之中。
她吸了惡脈中的其他執念,借著那些執念的力量,她不僅穩住了天魂的意識還修出了生前的形體。但她現在也因為執念的暴起而不能分辨其他,僅是憑著這一閃金光竟被勾出了邪性。
一瞬間,白姨娘的天魂化出惡相,並開始撲殺叼著金塊的小老鼠。
那小老鼠雖然看不見成為惡鬼的白姨娘正撲向它,但是作為被遊方術士豢養的小動物,這小老鼠也不乏對這些詭異危險的敏銳感知。
因此,它提鼻的那一瞬間,在空氣中嗅到了一絲腥冷的酸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