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中新來的姨娘白瓊度自打進府以來一直安分守己,她對大太太也從來都是恭敬知禮的。大太太又念白姨娘為方家添丁有功,於是和方老爺說了一聲後,便找人往白姨娘的院子處擴了荷花池。好方便白姨娘也看看這新奇的綠荷是何樣貌。
荷花池剛剛擴好的第二天,大太太特意在晚飯後留了白姨娘在自己院中品茶。那日方大太太備下的,全是她當年懷孕時愛吃的東西。
她想著當時天賜在她的肚子裏時是把這些東西都給嚐慣了的,方大太太琢磨著今晚之後天賜就會重新回到她的肚子裏,她想先讓白姨娘肚子裏的天賜吃到曾經熟悉的味道,也好讓天賜知道他娘來接他了。
“快嚐嚐,這些小點我許久不曾做了,不知道是不是合你胃口啊?”
大太太越想越有些亢奮,她邊說著,邊不自覺地又往白姨娘麵前的小碟子裏添了兩樣糕。
白姨娘見狀也不好推辭,畢竟她是個妾,總不能不識好歹,況且方大太太自她進門後也從未害過她。白姨娘看著目光殷切的方大太太,她隻好再努了把力,把麵前的糕餅都塞進了嘴裏。
直到白姨娘挺著肚子、慢移蓮步地出了大太太的院子後,春桃才長出了一口氣。本來方大太太和蛇天濕約好,是準備在今天夜裏做法移出白姨娘肚子裏的孩子的。
所以春桃是真的在心裏為白姨娘捏了一把汗,畢竟白姨娘與她遠日無冤近日無仇的不說,平時裏在府中白姨娘對他們這些下人又都挺不錯。
春桃著實不忍看白姨娘被邪道給害了,還好眼下白姨娘都已經出了大太太的院子,大太太還是沒有什麼動作。
「想必太太是緩了幾夜,也想通了歪門邪道終不可信。」
正當春桃以為白姨娘逃過一劫,準備收拾桌上的東西時,坐在一旁的方大太太突然慈眉善目地開口向春桃問道:
“你看他長得多壯實啊,胃口也好,白姨娘養的真不錯。”
春桃沉默了一下,心說:
「那不是你硬要塞給她吃的麼。」
但是她臉上沒表現出來,隻是順應著方大太太的話,恭維道:
“那都是托了太太的福,白姨娘有您關照,一定能把孩子養好。”
說完,春桃借著收拾方大太太眼前果盤的動作,抬眼偷瞟了一下大太太的臉色。隻見方大太太的臉上還是保持著那種慈母般的笑容,就連她的眼睛裏也都是柔軟的愛意。
春桃見狀悄悄呼出一口氣,還以為白姨娘的孩子這就算是保住了。誰知下一秒,方大太太冷漠的嗓音就在春桃的腦袋上響起:
“聊得高興都忘記正事兒了,你去把妝台上的那個黃木盒子給白姨娘送去,要親眼看著她摸了那金鎖才能回來。”
春桃被這冷不丁的一聲嚇到有些發抖,她抬頭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方大太太,卻看見方大太太的神色依舊沒有改變,就連那眼裏的慈愛都未褪色。
那一刻春桃才體會到,原來,有的人真的能僅憑一句話就讓別人如墜冰窖···
當春桃端著黃木盒子偷偷溜到白姨娘的院子前時,她還是猶豫了。春桃平時仗著自己跟著方大太太,因此在這府上行事從來都霸道掐尖兒,可這害人的事她是從來不敢起心思的。
此刻,春桃端著那盒子隻覺得那盒中金鎖似有千斤重,壓得她一步也不能移。她沿著剛剛擴到白姨娘院門口的荷花池踱了幾步,最終她把心一橫:
「大不了就是一頓好打!就算是讓大太太把我賣去別處,也比白姨娘被邪道害了好!」
春桃下定決心後,她打開了黃木盒子的蓋子擱在盒底。她看著在月光的照射下,那盒中的金鎖發出了一種璀璨到詭異的光。
見狀,春桃在心中暗罵:
「這邪道沾過的鎖,果然像個妖物了。」
她朝那金鎖輕呸了一口,便把端著黃木盒的手臂向著池塘處一抬——
那金鎖入水後連水花都沒激起一朵,隻是“噗通”一聲之後,便沉進了池底淤泥之中。
春桃拋了金鎖後,原本想著趕緊原路跑回去,可沒想到她剛跑了兩步就被人叫住了。她更沒想到的是,叫住她的人,正是白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