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這宅子這麼大啊?我們今晚是要睡在這裏麼?”
蛇紅說完,又躡手躡腳地跑了兩步,重新跟在了蛇天濕的屁股後麵,他邊跑還邊左右扭頭打量著。
這方家雖遠比不上皇宮,但是在小蛇紅的心裏,皇宮怕是也不過如此了。
“叫師父!別說話了,等我們辦完事,明天給你敲一兩麻糖吃。”
蛇天濕輕嗬道,隨後他繼續略顯吃力地跟在春桃後麵。原來,蛇天濕怕自己那根粗大的木頭拐杖在這寂靜深夜中發出太大的動靜,在來方府前就已經用布仔細纏過。
隻是這布在來的路上便已經被磨得貼在棍底,壓成了一餅。此時磕在地磚上的聲音,竟和不裹布前差不了太多。
蛇天濕恨隻恨引路的春桃是個弱女子,不能將他秘密背來方府。
這樣想著,蛇天濕站在原地吐了一口氣。他也不敢喘太大聲,隻是稍微一頓,便抹了抹汗,繼續控製著木棒,使其落地時盡量隻發出一聲不惹人注意的“嘚”。
就這樣,深夜裏的一行三人悄悄從方府的後門溜進了大太太的院中。
那大太太自從昨晚夢見了自己早夭的兒子後便有些亢奮過頭,春桃不理解大太太做的那個夢能有多真實,她隻看見那大太太如同鬼迷心竅般執意點出了自己所有的嫁妝。
“春桃!咱們再去一趟義莊,務必要讓大師施法,讓我把我的天賜再生回來!”
那方大太太說起這話都已經不曉得要小聲避人了,她把春桃嚇得立馬回身關了房門。可不論春桃怎麼說那大太太都如癡了般不肯聽勸。
春桃眼見攔不住,又怕方大太太這副樣子讓人看了傳閑話。無奈之下,她也隻好跟著去了。
可春桃還是不願進屋,她守在義莊門外不到一炷香,方大太太就又神色如常地出來了。春桃見狀心中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見大太太吩咐她晚上偷偷來接蛇天濕師徒入府。
春桃已經在心中罵了一路,眼下終於到了大太太的房門處,春桃朝著大太太如釋重負般欠了下身子,便自覺關了門退到院中給大太太放風。
春桃坐到院中的石凳上長出了一口氣,她已經懶得管大太太要做什麼了,她隻求大太太不要給人發現落下把柄。畢竟眼看著她就要被放回主家府中了,春桃可不想這會兒出什麼差錯。
正在她神遊之際,春桃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細小的開關門聲。她轉頭一看,出來的正是跟在蛇天濕身邊的那個小道童。
春桃因為不喜蛇天濕所以也懶得理他,於是轉過了身子繼續對著院門口發呆,但是沒過多久她就聽見有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果然,片刻後她就感覺衣角被人扯了一下,隨後她耳邊傳來了一聲稚嫩的輕喚:
“姐姐,你叫什麼名字?”
春桃本在聽見腳步聲的那一刻便打定主意不理會蛇紅的,但是偏偏蛇紅喚了她一聲“姐姐”。
而好巧不巧,春桃還真有個弟弟,她的弟弟自小就很乖巧,他們姐弟感情也好。隻是春桃那弟弟跟她一樣生在大太太的娘家,如今她弟弟被派在主家的莊子上做工。她與弟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被蛇紅這一叫,春桃的心裏不由得就酸了一下。
她扭頭看了一眼蛇紅,嗓音略微沙啞地應了一句:
“做什麼?”
蛇紅瞪著葡萄般的眼睛望著春桃笑。春桃見他也不過三四歲,那小臉蛋瘦弱得連下巴都顯得尖削,想必小小年紀跟著蛇天濕也沒少吃苦。
於是春桃心一軟,輕聲又問:
“是不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