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丹仔細地用掏耳勺挖出一勺“魔鬼頭”製成的粉末,又用一根牙簽把粉末隆起的尖部削平。
如此,她以這稍微顯得有些嚴格的方法攢了兩勺“魔鬼頭”粉。隨後,她用溫酒將藥粉送服,這才安心地躺在了楊三牧家的客房床上。
她閉眼三秒後,覺得有些不盡興。於是,她起身將那一小壺黃酒一飲而盡,酒壺在她的手中晃蕩,隨著液體的翻騰酒氣也被激起。
仁丹覺得這酒氣有些嗆眼睛,她便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緊接著,她感覺手部和腦部的皮膚觸覺感受器已經開始變得遲鈍。
簡而言之,她喝麻了。
仁丹這才滿意,於是她重新躺下,開始沉沉睡去。
她這樣急於入眠實在是因為時間太緊,剛剛郎月白跟他姑姑碰麵後才告訴她,他姑父的死亡證明上寫著的死亡時間之間,有很大的跨度。
如果按照仁丹最後一次見他姑父的時間,作為他姑父的死亡時間來算的話,郎月白姑父的頭七回魂夜將在明天。
通常來說,死者都會在回魂夜那晚回到自己的屍首處,等屍身中的陰氣結出入陰曹的入口。這是它們頭七那天最要緊的事,所以不管怎麼死的,死者的天魂都會本能地在頭七那晚回來嚐試進入陰曹。
普通死亡的人如果錯過了這個時機,那他們的天魂就會變成對人無害的鬼魂,但也隻能閑散飄蕩在人間,直到陰氣被消磨殆盡,最終魂飛魄散。
而橫死的人本來就會因為執念而入不了陰曹,他們的天魂會在回魂夜前就變作惡鬼。隻是回魂夜會讓它們產生一種期待進入陰曹的本能,因此也會回到屍身處去等候。
所以,此時的惡鬼是最好對付的。
隻是在仁丹還尚未出生的時候,她的家鄉就掀起了一陣運動,從此她母親老仁丹的家境便一落千丈。
之後她的姥姥帶著她的母親老仁丹過了很多年的苦日子,等老仁丹又長大了些,老仁丹的母親才開始偷偷教老仁丹一些自己尚能記得的術法。
因為,從前老仁丹的母親學習術法的那本書已經在運動中被銷毀了,那書老仁丹的姥姥也有一本。
和仁丹一樣,“仁丹”家族的母女所學的,都是彼此相輔相對的術法。
但老仁丹的母親也沒學多久,因為後來生活條件變好加上大環境的原因,老仁丹的姥姥就準備把這兩本書收起來。隻是沒想到,老仁丹的母親再見到這兩本書的那一天,就是它們被燒毀的那一天···
那天,她被迫圍觀了焚燒舊物時的場麵——
烈陽下,那兩本書跟隨一大堆書被一起燒掉,看不見火苗的烈焰像一隻無形的手,而風是另一隻。這兩隻手合掌一搓,在頃刻間便將那堆書碾作飛灰。
在漫天的飛灰中,她看見那兩本書有著同樣的名字,它們叫《兩頭經》···
·
楊三牧家的客房內,有斷斷續續的鼾聲開始傳來。仁丹已經開始在夢境中翻查她母親的記憶了。
仁丹的母親老仁丹幫別人驅邪的經曆也隻有一次,當時是她剛學了一個術法,叫做「退煞咒」。
為了檢驗她的功課,老仁丹的母親在當晚就布陣起了一個煞。她們準備撞的,就是當年那個帶頭在她們家裏打砸搶的村官。
“說起來都已經過了好多年了,終於等到他生這種病了。趁著他這次生病,我們今晚就去撞他。
仁丹,剛好你之後就來試試能不能給他解了。”
雖然已經不清楚當時家裏遭遇了怎麼樣的混亂,但是聽說是那村官造成了她與母親持續多年的困苦生活,這讓老仁丹不能釋懷。
她點了點頭,親手遞給了母親那杯來自於她父親墳頭的土。
隻見老仁丹的母親在桌子上用墳頭土沿著一盞大碗撒了一圈。那碗中有半碗熱蠟,裏麵浸了山羊毛和她父親的棺木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