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招待所老板那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已經開始相信那老板的擔憂了。
所以,招待所老板的話著實嚇了郎月白一跳。並且使他在害怕的同時,被激發出了一種趨吉避害的動物本能——郎月白沒敢回頭。
於是,郎月白深吸了一口氣,眼睛向顯示器望去,並嚐試性地開口道:
“奶奶?”
在郎月白的身後,他的奶奶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但是監控畫麵中顯示,郎月白的奶奶依舊站在二樓樓梯口,一動不動。
不過從監控攝像頭的角度來看,他奶奶的膝蓋往下剛好出畫,因此,郎月白看不到奶奶的腳是否踮著。
郎月白心裏有些糾結,一方麵是奶奶的怪異行為加上招待所老板所說的話,真的很難不讓人覺得害怕。
但另一方麵,郎月白知道奶奶偶爾會因為犯病而表現得行為比較怪異,不搭理他更是一種常有的事。
「但就因此認定奶奶是鬼什麼的,也太愚昧了吧。」
郎月白在心裏思索著。片刻後,他抬眼與招待所的老板對視。
那老板本來還在觀察著郎月白奶奶的一舉一動,見郎月白突然看向他,似乎是有話要講。但是他又不敢把視線從郎月白奶奶身上移開,仿佛一個沒看住,他的奶奶就會發生什麼可怕變化。
於是,招待所老板的眼神在郎月白和他身後的奶奶之間來回轉換。
“你累不累啊?眼睛閃這麼快不怕頭暈麼。”
郎月白看著招待所老板的傻樣,已經不再覺得好笑,而是感到有些無語了。誰知,那招待所老板竟絲毫沒有覺得有何不妥,他解釋道:
“我盯著她,要是一會兒她有什麼動作,我也好早點兒反應。”
“防患於未然是吧。”
郎月白麵無表情地學著招待所老板之前說的話,不等那招待所老板反駁什麼,便接著問向那老板道:
“如果我奶奶有什麼不對勁,你準備怎麼驗證呢?”
那招待所老板一愣,回問道:
“不是已經驗證了麼,你看她不敢下樓,不就是因為鬼害怕糯米麼?還有···”
招待所老板壓低了音量,用氣聲對著郎月白說:
“你奶奶的腳一直都是踮著的,真的!我一開始被嚇到,就是看見你奶奶悄無聲息地踮腳走了出來。”
“踮腳是有點兒怪,但是你也說了,你在樓梯那兒灑糯米了,可能我奶奶就是害怕踩到糯米才踮腳的啊,這也挺不能說明我奶奶就是鬼啊。”
郎月白學著招待所老板的樣子,用氣聲回著他道。
招待所老板聽完郎月白的話,“嗨!”的一聲歎了口氣,同時低頭搖著腦袋,做了一個表現出十分氣餒的動作後,才說:
“嗨呀,你不懂,我不是說你奶奶是鬼,我是說···”
招待所老板說到一半,把用手擋住的嘴,向郎月白的耳朵靠了靠,低聲道:
“你奶奶被鬼附身了——”
看著郎月白狐疑的眼神,那招待所老板又說:
“真的,我們那邊有這個說法,說是:鬼要是上了人的身,那被上身的人就會踮著腳走路。
因為,鬼會把它的腳尖,插進人的腳後跟那兒。
所以,你看著是人在踮著腳走。其實,是被上身的人失去了意識,人的身體就踩在鬼的腳上,被鬼帶著走!”
郎月白聞言大驚!他疑惑道:
“不是說,鬼沒有腳麼?”
招待所老板被他這麼一問,“嘶——”的一聲吸了一口氣,但是他“嘶”了半天也沒想通該怎麼解釋,於是隻好嘟囔道:
“可能是習俗不一樣吧,反正我們那兒的鬼是這樣搞的。”
郎月白聽完,把嘴角向右輕輕一挑。他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招待所老板。
招待所老板被他看得有些心虛,仿佛是察覺到了——這兩個關於“鬼”的普及知識,所傳達出來的特點是相悖的。
那老板一下也不太害怕了,他撒開緊握著郎月白的手,心有不甘地重複著:
“但還是小心點好嘛,小心點好。”
郎月白的嘴角扯得更歪了,他已經完全從剛才被招待所老板感染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
此刻,他好似炫耀般地轉過了身,在招待所老板的注視下,對著依舊立在樓梯口的奶奶喊道:
“奶奶!”
郎月白的奶奶依舊是那副帶著不解的表情,她衝郎月白瞪著渾濁的眸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反應。
“嗨,我奶奶老年癡呆。”
郎月白見狀,扭頭對著招待所老板敷衍地嗬嗬一笑,並解釋道。
那招待所老板沒再堅持什麼,隻是隨著郎月白的表情不自然地咧出一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