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夜還不算深,但這條土路卻也寂靜得有些嚇人,附近百米範圍內,隻能聽見金珠她們所乘的這駕馬車,發出了急促且單調的噠噠聲。
金珠打量著眼前還算厚實的簾子,她微微探身向姑姑的耳邊湊去,悄聲說:
“姑姑,你快給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金珠姑姑雖然輕聲開口了,但依舊還是那副閉目養神的模樣:
“你還記得夏天那會兒,這鎮子裏那家方姓的大戶死了一個小妾麼?”
姑姑說的那件事金珠當然記得,這是她們搬到這裏以後,姑姑接的第一單大活兒。
雖然那時金珠還沒有開始和姑姑學習術法,但是姑姑回來後,也是把它當做新奇事兒同金珠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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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一開始是那方家的小妾不慎落水了,因為救得不及時,便溺死在了方家的荷花池裏。
不料從那小妾頭七那晚起,方家老太太就病倒了。
本來那老太太也已經年過八旬了,有點什麼頭疼腦熱的並不算什麼稀奇事兒,剛好方家有個藥鋪,方老爺便隨便吩咐了掌櫃給他老娘瞧病。
可怪事,就從老太太吃了郎中開的藥後發生了。
那晚,老太太謹遵醫囑吃了藥便睡下了,可到了後半夜,照料老太太的丫鬟春杏便敲響了方老爺書房的門。
方老爺正因為新喪的小妾而頭疼,那小妾本來是附近村裏小有樣貌的閨女,隻因她有個在村裏橫行霸道慣了的哥哥。
她那哥哥借了方老爺的銀子去吃喝耍錢,無力償還之後便主動提出把妹妹送進方府為妾。
那女子雖然不太情願,但是進了方府也從未鬧事,對大太太和老夫人也很恭敬,不過多久還懷了方老爺的孩子。
方老爺與發妻成親近二十年都沒能養育個孩子,這下那小妾可就成了方家的重點保護對象,她那懶漢哥哥也仗著方老爺高興,還常常跑來打秋風。
但方老爺也沒高興幾天,那小妾有一晚因為夜宵吃多了積食難眠,就獨自去逛府中為她擴建的荷花池。
誰料失足落水,在那池水中斷送了一身兩命。
老太太痛失愛孫,心情不佳,本就懨懨的,躺了幾日竟還生了場病。
又碰上那小妾哥哥帶著他家全族來與方老爺對峙,硬說是方家有意害死了他妹妹,鐵了心要訛方老爺幾間鋪子。
所以方老爺這段時間可謂是一個頭兩個大,這幾晚都在書房蔫兒著,春杏來敲門時方老爺還沒睡下。
方老爺聽到動靜起身開門,看著長相水靈的春杏,他喉頭動了動,道:
“春杏啊,這麼晚了你不好好看著老夫人,來我這裏做什麼?”
年方十七的春杏低著頭,她這是第一次獨自前來方老爺的寢處,有些怯。她神色躲閃不安,但扭了兩下帕子角,還是開口了:
“請老爺去看看老夫人吧。”
說完,春杏扭頭就走了。
“這丫頭···”
還沒等方老爺開口挽留,春杏便跑沒了影。見狀,方老爺雖是不解,但也還是兩手一背,朝老太太的房間走去。
奇怪的是,老太太院兒裏沒有一個人看門,本來老太太病了還多調了丫鬟來伺候。
但此時,這院子裏靜得有些詭異。
除了老太太的房間裏透出些光亮,整個院子都是黑森森的。
方老爺背著手,左右一打量,見春杏似乎並沒有回到老夫人的院兒裏,他雖覺得有些古怪,但還是提了提長褂,邁步走上台階。
“娘~你可安置了?”
方老爺輕輕推開房門,探頭往房裏細聲問道。
隻見那老夫人坐在梳妝鏡前也不說話,隻是借著旁邊那豆大的燈光,一下一下地梳著頭發。
朦朧的燈光中,方老爺看著自己的老娘梳了一個並不符合她年紀的單螺發髻。
此刻,老夫人正拿著梳子微微側身坐著,想要捋順垂在發髻下的那縷華發。
見狀,方老爺挺直了身子,把雙手重新背回了身後,開口道:
“我說娘啊,你大晚上不睡覺幹什麼呢,不是身子還不爽快麼,快歇了吧。”
說著,他自顧自地走到屋裏的小桌前坐下,給自己摻了一杯茶。
可還沒等送進嘴裏,他的指尖就已經感覺到了杯內茶水傳來的冰涼溫度。
“嘖,這些丫鬟怎麼回事?人都到哪兒去了,就是這樣伺候主子的?”
方老爺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擱,心中不免有些惱火。
聽見動靜的老夫人終於開始搭理方老爺了,她撥弄著垂至胸前的那縷頭發,緩緩開口道:
“我也不知道,隻是我醒來之後她們就一個個慌慌張張地跑了。”
說完,老夫人扭過了頭,望著方老爺眨巴了下眼睛,夾著嗓子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