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珠跟著她姑姑學本事也有一段時間了,除了最開始姑姑教她的那個懲罰惡漢的術法,其餘的都是一些消災除厄的術。
但是金珠還是沉溺在第一次施法時的快感中,對於這些不痛不癢的本事,她覺得有些無趣。
正在金珠走神之際,金珠姑姑拿出一簇用魚膠黏住的頭發遞到了金珠眼前:
“你看這個人的頭發有什麼不一樣?”
這簇頭發似乎是在慌亂中被剪下的,斷口處稀稀拉拉的,並不整齊。
在強烈陽光的照射下,頭發泛出一層幽幽的白光,似乎有一層什麼膜。
“嗯,發似蒙塵,不就是這個人的人魂出竅了嘛。”
金珠懶懶地開口背誦著姑姑教她的口訣,忽然,她眼睛一亮,望著姑姑說:
“姑姑你再教我一個葫蘆降那樣的術法吧,這樣我以後也不怕被人欺負了!”
金珠的姑姑眼瞅著金珠心浮氣躁的樣子,沒搭理她後一句話,隻是接著問:
“那你說這人是什麼毛病?怎麼破?”
見姑姑不接她的話茬,金珠小嘴一撅,悻悻地又把手中的頭發翻看了下。
雖然感覺姑姑每天問她的這些基本功繁瑣無聊,但是頂著姑姑的眼神,她還是不敢不細心。
反複確認後,金珠才開口道:
“就是人魂出竅導致的失魂症,怎麼看都是,這種微微泛白的光澤我記得,那這人不是行狀癡傻,就是在沉睡。”
金珠頓了頓,又說:
“這樣的病症,合該片二錢生薑隔著,灸頭頂正中。每日正午時灸一刻鍾,先把陽氣固了,如此反複幾天,慢慢把這人的人魂給吸回來就得了。”
說罷,金珠暗帶得意地抬眼看了下姑姑。
姑姑教她時,所有的內容都隻說了一遍,但是她立馬就能把知識融彙貫通。
她記住了凡是失魂症一定是人受了驚嚇導致陽氣發散,陰邪反衝把人最不穩的人魂擠出,所以固陽就是要領。
如此,這些繁雜生晦的要點她都能牢牢記住,現在複述起來也是一字不差。
但金珠預設的誇讚並沒有發生,金珠看著姑姑隻是默默地盯著她,似乎眼神中還有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怎麼會?」
金珠有些錯愕,她從小學東西就快,私塾裏老師教的沒有她跟不下來的,就連第一次在姑姑的帶領下實施術法,也是不在話下的事。
但此時姑姑略帶失望的眼神讓金珠感到有些慌張,她很少在別人打量自己時看到這樣的眼神。
她感到有點害怕,害怕自己無用,害怕自己學不到本事,然後隻能被送回家裏結親去。
帶著這樣的擔心,金珠又一次翻看著手中的頭發。
烈日下,頭發的反光還是那樣白白霧霧的。
正在金珠端詳時,她姑姑接過了那簇頭發,隨手丟進了旁邊的一碗水中。
那碗是對屋那戶人家的,之前是他家老太太的飯碗,後來老太太做了古,她兒子便依照當地習俗把她的碗沿敲破,擱在了屋簷下。
許是這兩天天氣不好,雨水積在那破碗裏,剛好接了滿滿一碗。
“再看。”
金珠姑姑說著,推了金珠到那碗前。
金珠蹲下來開始打量著那碗頭發,隨即驚呼出聲:
“怎麼會!”
隻見那破碗中的頭發全部死死向下沉著,若不是黏住頭發的魚膠中有一個大氣泡,恐怕這些頭發就都會沉底了。
金珠不信邪,換了個更深的水壺來。
果然,頭發放進水裏的那一刻並沒有像普通頭發般在水中四散,而是依舊直挺挺地向下紮著。
金珠從魚膠上扯落一根頭發細細地看,她發現這頭發吸了水後,似乎周遭透出了一股幽幽的藍。
隨後,金珠把那根頭發放入水中。
那根頭發在金珠詫異的目光中飛快向下沉去,好似那不是一根頭發,而是一根鐵針。
眨眼間,頭發便沉在壺底貼著。
“姑姑?”
金珠望著她姑姑一時說不出別的,但她被震驚後片刻便緩了過來,可她想起剛才自己那略帶得意的語氣,不由得又開始覺得臉上有些發燙。
她垂下眼,緩緩開口了:
“姑姑,是我不夠用功,這人到底是怎麼了,還請告訴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