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這次我們要住在村長家裏多久啊？”小道童蓋上了蠶絲的被子，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摩挲在那天藍色的被麵上。又因為手掌不算細膩，皮膚幹燥起皮的地方還會把被麵刮得劈劈啪啪。
“住多久？哼，怎麼也得辦完喪事再走！”老道士此時褪下了他的袍子，正就著燭光在桌前仔細地給他的假肢抹上豬油。
小道童躺在床上歪頭看向師傅，師傅背對著他。從他的這個角度來看，他的師傅加上師傅屁股底下那酸梨枝交椅的腳，一共才五條。
但師傅是兩條腿都有的，隻不過師傅的左腿從生下來就沒長過，導致師傅左右屁股都不一樣大。不過師傅有他的辦法，等他穿好自己的假腿，他看上去就會像個普通瘸子了！
“嘖，什麼時候又被劃了道口子！”老道士給假腿塗豬油時發現了腳踝處有一道被小樹枝劃破的傷口，立即心疼不已。
這個假腿來得不容易，半年前他們從西邊更深的林子裏一路走來。路過一片密林時遇到個躲在荒廟裏的男人。他說他是附近村裏一戶地主家的長工，因為貪睡，放丟了地主家的牛而不敢回去。
“我從小就被賣到他們家，爹媽也早就死了，本就沒有什麼牽掛。橫豎這次找不回牛我也是要被打死的，不如一走了之。若是道長你願意教我本事，我也願意喊你一聲師傅，給你養老送終！”
那年輕人初次見麵就許下這番保證，看著倒也很機靈。
老道長自然是十分欣喜，連連答應。
夜裏，他們吃的是那年輕人套來的野兔，小道童加了自己撿的蘑菇，草草燉了一鍋，聞著倒也真是香！
那年輕人也是懂禮的，先給老道士盛了一碗，又給小道童盛了一碗。最後才給自己撈了點剩的。
“哈哈，你倒是客氣。隻是你這樣隨意便吃了別人做的東西，就不怕我把你給害了？”老道士說罷把碗裏的肉湯吹了吹，“嘶溜”一聲，喝了一口。
年輕人笑得靦腆：“師傅瞧您說的，你都吃了我還怕什麼？”說著也開始喝湯。
老道士聞言哈哈一笑，盯著年輕人露出些讚許的目光：“你倒是膽子大，不過這世道好人可不多啊，你下次還是記住，不要亂吃別人煮的東西啦。”
年輕人摸摸腦袋，道：
“師傅教訓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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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已經過了兩個時辰了，可以了。”小道童看了看天色，回身緊閉了廟門。
老道士用手撐著地，拖著自己的右腿，爬到昏睡在地上的年輕人身邊。他伸手拔出了插在發髻裏的簪子，然後拉著年輕人的左手，朝年輕人的中指尖上紮了一下。
簪子沒進肉裏，直到老道士感覺有東西抵住紮不進去了才拔出來。
小道童又點了支牛油蠟燭湊了過來。
借著牛油蠟燭的光，師徒二人看見年輕人的中指上隻有一個洞。洞的盡頭，白森森的指骨反著幽幽的光，沒有血流出來。
“成啦！”小道童望著師父大喜過望。
老道士也很開心，他難得慈愛一回：“行，蛇紅，這次算你立了一功！”
晚飯前，小道童蛇紅領著那年輕人一起去尋找食材。蛇紅雖然年紀小但也算是師兄了，又因為跟著老道士常年都在山裏鑽，老道士還特意叮囑蛇紅路上照顧著點年輕人：
“隨便找點吃的就行了，這林子裏蘑菇多，撿兩種常見的就趕緊回來吧。”
其實老道士這句話是在給蛇紅打暗號：
「找點像‘鬼頭二’的蘑菇。」
“鬼頭二”是老道士的秘藥之一，老道士也不是一個真正的道士，但確實也修習術法。他也不知道他傳承的門派叫什麼名字，隻是知道，他的師傅教他的術法來自一本叫做《一片瓦》的書。
這本書裏記載的內容，主要是教人如何煉製秘藥。老道士似乎天賦卓群，在他師傅還沒死的時候，他煉藥的本事就已經超過他師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