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綿綿的小雨纏繞著泥土的味道,正一縷縷的逗弄著華花的鼻腔。她打了個噴嚏,翻身把被子裹得緊了點。
她聽見隔簾外傳來隱隱的電視聲音,和著細密的雨點劈啪,華花感覺很放鬆。本來不想睡的,她怕現在睡了,晚上又會失眠。但這實在太舒服了。
「就眯一會兒,一小會兒會兒~」華花把臉又往被子裏埋了埋。
“兒啊——”
昏昏欲睡之際,一聲驚呼嚇到了華花,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可能是因為動作幅度太大,輕盈的病床發出“砰、卡”兩聲。
“你什麼情況?這麼大了睡覺腳還抽抽啊?”郎月白聽到聲音就立馬拉開了隔簾,他還以為華花出了什麼事。
“不是,你沒聽到嘛?剛才有個女生叫得好慘啊”華花平複了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這是醫院,有什麼生離死別不是很正常麼。再說了,慘能慘得過他的呼嚕麼?”郎月白不以為然。
今天天氣這麼舒適,有昏暗的天色又有沁進室內的小風,再加上微雨綿綿。實在太適合睡覺了,但是他為什麼沒有睡呢?因為黑大哥比他先睡著了。
郎月白眼神幽怨地盯著黑大哥,黑大哥的呼嚕聲區別於他雄渾的嗓音。他睡著後,一呼一吸之間如同一個捏尖嗓子的人在唱戲。尤其是吸氣時發出的那聲“咿——”
華花剛剛腦子昏沉,本來不覺得有什麼。現在被郎月白一提醒,再加上黑大哥的又一聲“咿——”,便忍不住,笑出了聲。
但她馬上想起了郎月白的比喻,覺得不太好,立馬就不笑了。
雖然醫院裏的生死之別多如這綿綿小雨,但每場離別一旦落在經曆他們的人身上,都足以濡濕他們的一生。
“你積點德吧。”華花對郎月白的口無遮攔有些無奈,她放下水杯,躺回了病床上。醫院的被子有些薄,即使裹得很緊華花還是縮了縮。
“叮零——叮零——”
又有聲音響在耳邊,是鈴鐺!聲音不大,但是穿透力極強。華花剛剛醞釀的睡意又被打斷了!
「郎月白!又在玩什麼!」華花剛想翻身去罵他,卻發現自己眼睛都睜不開了。
也不是睡眠障礙下的那種動不了,而是她感覺自己的肉體和靈魂之間仿佛不再緊密無間。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剛才翻身的那一下似乎靈魂已經翻過來了,但是它穿過了肉體。
非要形容的話就是——她的靈魂和肉體穿模了!
「怎麼回事?」華花感覺自己剛剛蕩出了身體外,嚇得趕緊扭了回來。好在似乎肉體與靈魂之間還有牽連,調整了幾下,華花歸了位。
「難不成是做了‘清明夢’?」
“清明夢”是一種能意識到自己在做夢的夢,做了“清明夢”的人在夢裏也能保持清醒狀態。據說,在做這種夢時有的人可以意識脫離肉體,還能僅憑意識出門遊蕩。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清明夢”。華花又努力眨了下眼,發現自己控製不了眼睛,它並不能睜開。
「奇怪,不是身體都能動麼?怎麼眼睛睜不開?」這樣想著,華花開始伸手往臉上摸,想要撐開眼皮,強行睜眼。
耳畔叮鈴作響的鈴聲還在持續,華花覺得搞不好就是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了這叮鈴聲,才搞得她現在睡不著又醒不了。
「郎月白你別玩兒了!你看我一會兒起來了不給你一下子!」
華花伸手按在了自己的臉上,她的手摸到了臉,但是臉上卻隻感到有一股微弱的氣流撫過。
「啊!」華花被嚇了一跳,「怎麼回事?我真的靈魂出竅了?」
“兒啊——”
又一聲淒厲的哭喊響在耳邊,華花開始害怕了。如果不是現在失去了眼睛的控製權,恐怕已經開始掉小珍珠了。
華花又努力地睜了下眼睛,她感覺毫不費力的,眼睛就睜開了,可眼前還是一片漆黑。眼皮依然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