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氣氛低迷,占喜剛踏進去心裏咯噔一下。沒見吳嬸子,堂前隻有魏慧娘和馮春生垂頭喪氣地坐著,他們兩個人紅皆眼眶通紅。
占喜狀若無意的問道:“慧嫂子,吳嬸子不在家?”
“在的,在屋裏。”
含波的杏眸中,墜著半眶水霧,占喜不明所意,在她身側坐下。
“發生何事?是吳嬸子她……”
“不……不是。”說罷,便垂首不再開口。
占喜心中驀然跳出一種可能,她微瞌眼,在屋裏二人身上流轉幾圈。看到某處時,頓了頓,她瞬時心下了然。
“你們……”
到底是旁人的事,她沒立場發表任何一句相關的話。占喜起身,去吳嬸子房門前敲了敲,揚聲道:“嬸子,是我……喜兒,有事尋你。”
半晌,門內才發出些微細小的腳步聲,隨著門打開,占喜見到了吳嬸子那張滄桑憂愁的麵。
開口便是嘶啞難忍的泣音,占喜隻覺她在極力壓抑內心悲痛,拔菜秧的事眼下倒不好說出口。
“嬸子。”她輕輕喚了聲,挽著吳嬸子進房。“何要緊事,獨自關在房裏生悶氣,沒得傷了身子,又是一番折騰。誰惹你生氣,你朝撒去便是,何苦為難自己。”
占喜說的輕巧,吳嬸子勾了勾嘴角,沒笑出聲就落了回去。
“我也不知該如何說,也不知該從何說。”
“是……慧嫂子和春生哥的事?”
“你都知曉了?”吳嬸子有些疑惑地看向占喜,人在她
眼皮底下,她都沒發現,占喜才見過兩人幾回,就看出來了,“那村裏,豈不是……”
“嬸子莫急,慧嫂子同春生哥循規蹈矩,也是無意間露出些端倪,才叫我瞧見了。慧嫂子平日裏又是不喜往外跑的,也不嚼話茬,旁人沒那麼容易察覺。”
說到此,吳嬸子無聲落下淚來,占喜拿過幾上巾帕幫她擦了擦。
吳嬸子拉過占喜的手,拍了拍,歎息道:“慧娘是個好的,我當然知道。我是怕他們抵不過旁人口舌,從他們嘴裏流出來的話,我是領教過的。什麼‘克夫克子,孤寡的命,小兒子不知什麼時候也叫我克死’前半身的流言蜚語,我生生受了。得虧想的開,不然我也活不到現在。她是個什麼性子,你也知曉。倘若有個風吹草動,你認為她能活得了。”
“那嬸子準備如何?我瞧他們兩個在堂前坐立難安,也不大好。”
“該,既背著我做出這種事來,沒趕他們走算是好的。可憐我那早死的兒,我日後下了地府,拿什麼臉麵去見他。”
語畢,吳嬸子又掩麵哭泣。那裏她最不能忍受的傷痛,經過多年,仍無不無刻不刺痛她的心。
“既這樣,不如眼不見為淨。您狠狠心,趕了他們走。山高路遠,也不怕熟人瞧見,自說不了風涼話。”
占喜話一說完,吳嬸子立馬不依了,佯怒拍了她一下,罵道:“你想我沒兒子送終不成。”
“這又不行
,那又不依,您心裏不舒服,他們也跟著難受。您的家事,我本不該說三道四,隻是……嬸子,所謂兒孫自有兒孫福,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比什麼都重要。”
直到占喜回家後,吳嬸子也沒再說過一句話。她愣愣地坐在床沿,看著窗外想了良久。然後,她重重歎息一聲,把仍守在門外的兩人喊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