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有才在樓內沒耽擱太久,錢員外前次已打過招呼,貨物過稱,結了錢就能走。走前,他照例塞了幾個銅錢給六子,不經意地問了樓裏收不收山菇,得到肯定的答案,他才同人道別離開。
“那夥計說他們樓裏收的不多,太過尋常的東西難得拿來佐味。若你摘了來賣,可先送去他們那處。”六子還說,最好是在集上,找個小攤位,生意興許好些。
他們來回一趟就得花費一個多時辰,況那東西難以保鮮,存放不住。若是每日現摘了再來,拿保集上還有人在。
占喜雖有些失落,卻也摸到了情況。時下尋常當然不受歡迎,冬日難得,吃的人就多了。
既決定要做,萬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酒樓隻是一條出路,走不通的話,她還能在集上租個攤位。實在不行,還有山貨行。隻要品質佳,好東西不愁賣。
“曉得了,叔。我沒指著那個掙大錢,平日在家多閑暇,找點事做消磨消磨時候。對了……叔,村裏有私塾嗎?”
趙有才淡淡瞥她一眼,“不曾聽過。”
占喜驚疑,這樣大的楊樹溝竟沒有村塾。
說來也是,清平鎮十村八鄉,皆是平頭百姓,種田務工的居多。這清平鎮的縣誌往前數幾十年,才出過一兩個秀才,還是別村的。
讀書人金貴,鄉下泥腿子哪來銀錢供給,況一讀就好幾年,光筆墨紙硯的花費尋人戶就吃不消,更別說屢試不中的。
若是聰慧,中了能光宗耀祖,資質平庸的,最後還得拾起鋤頭回家伺候田地。誰家樂意去供一個未知之數的前程,早日做工還能給家裏多添個進項。
趙有才又瞄了她幾眼,占喜被瞧得不好意思,便把心裏的打算同他說了出來。
“虎兒年歲不小了,我準備送他去開蒙,也不求有大出息,能識字就成。”
“嗯,回頭我去村正那裏打聽打聽。會識字就知理,多學些沒壞處。”
趙有才的反應在占喜的意料之中,他麵上雖冷淡,卻是個熱忱的,要不然,也不會在那種情況下,同意她帶了胞弟來趙家。阿爺的那畝旱地,在他眼裏,是不夠看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開了年,等……等我同寅哥的親事辦了,就送他去。”說到後麵,她聲音陡然降下,耳廓的軟肉,也跟著羞紅了。
“來年正好。束脩同拜師禮你不必憂心,屆時我會幫你備好。於你,我隻一個要求,往後多顧著寅兒,莫本末倒置了。”
“叔,這於理不合。虎兒的束脩我……”占喜沒想到他由此一說,下意識拒絕。
趙有才不耐,揮鞭趕車,“好了,我說什麼你聽著便是,成日同長輩頂嘴,你莫不是也要跟著去學兩日?”
占喜應下,就算趙有才不告誡她,她也會顧好趙寅。畢竟,在這世上,除去血親,沒有無緣無故待她如此的人,不求回報,滿心赤忱。
車坐得久了,渾身骨頭都
發僵。占喜他們跳下車架邊逛邊走,趙有才持韁不急不慢地的跟在他們身後。
方過辰時,街上已人跡罕見。炙陽烤過的青石板街麵,隔鞋也覺熱氣直往腳心鑽。道旁小販,更是架不住炎熱,早早支起了棚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