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經心的眉眼在聽到方桂蘭吐出的惡言瞬時緊蹙，本不欲同她過多糾纏，這下便再控製不住伸了狠狠推了她一把。
方桂蘭被巨大的力道推翻在地，怔愣片刻，叫囂著起身衝了過去。
“啊……我同你拚了。”
少年奮力挾住伸來的手，又將她推一趔趄，出口威脅道：“再上前來，我就還手了啊。”
方桂蘭氣得吐血，奈何今日隻有她一人出門，在少年的威嚇下，她不甘地收了手。地上蛋液肆淌，混濕了泥沙，方桂蘭心口驟痛，這些蛋夠她吃好幾日了。還好留了塊肉，拿回去洗洗也能吃。她顧不得髒，拾起就跑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少年恨恨吐了口唾沫。
趙家，趙有才坐在桌前，就著手邊的杯盞抿了口。占喜等在一旁，不見半分焦躁。
驀地，一個靛藍布袋被拋出落在占喜麵前，裏頭塞滿了物什，擊向桌麵，悶悶的響。
“之前一直想問你買肉的錢哪裏來的，一後來忙著夏種就忘了。往後家裏需什麼東西，你就在裏頭拿銀子去買。家裏雖不少每頓都能吃肉的錢，卻也是我們辛辛苦苦掙來的。銀錢要花刀刃上，不可貪欲。”
占喜心驚，看了布袋幾眼，估摸不出有多少，直搖頭不敢接
下。
“叔兒，我還小呢，給我這些做什麼。您收著吧，往後有用銀子的地方，我再去您那兒拿。”
趙有才指著袋子往她麵前推了推，“讓你拿著就拿著，沒得討你進門，還要你掏自個兒的體已貼補家裏。”
占喜從沒想將此事拿在人前說，買肉的錢是之前她爹娘留下來給他們姐弟的。不多，碎銀加銅錢共五兩另幾百文。占老二一家不知，就連占老漢，她也隻說了個大概的數。
肉價雖令她心痛，但決心要同趙寅過下去，她就會把趙寅父子當一家人，好好對待。況且他們姐弟如今在趙家的生活，放眼往日，她連想也不敢想。
一個麵冷心慈，一個稚純護短。
占喜心中酸澀，失去的溫暖，已有人代替爹娘還給了她。往後……他們還有幾十年的時間。
“長者賜，本不該辭。隻這些實在太多，放我那不安全，我還是每日去您那拿幾個銅板放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付出被別人看在眼裏，且得到認可，占喜很高興。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她怕自己在每日的安逸中失控。最好的辦法，就是不曾擁有，那麼……始終向往。隻有努力掙紮過，才會珍惜所得。
趙有才見她堅持，越發肯定自己沒選錯人。他打開繩結，摸出一塊碎銀。“先給你這些。明日去村裏買些時蔬來，別老依著寅兒頓頓吃肉。往常家裏沒人種菜，也隻你來了才翻出幾壟，
家裏人多，寅兒食量又大，多備些總沒壞處。”
“曉得了，叔。”
“嗯。明日若是獵了野味是要往鎮子上送的，屆時你同我們一道去逛逛。看看有沒有可心的衣飾、家具，有些東西，早備早好。”
“好。”細若蚊蠅的一聲，自鼻尖輕輕哼出。占喜叫趙有才鬧了個大紅臉，便再坐不住，找了個借口，匆匆跑出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