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雪悄然無息的把整個梁家祠堂乃至祠堂以外的世界全覆蓋了,厚厚的,白白的。
一隻青蛙凍在雪裏,支著一個個圓規腿,精致的像個玩具。
大雪封門,大門推不開。
老爺子正在清理東廂房門口的雪,像一個小黑點兒,在白色的世界裏湧動。
這是劉半程都到梁國以來,遇到的最大的一場雪。
這時城內的衛兵隊伍,從四麵八方趕來。
祠堂內外很快就站滿了人。
拉的拉,推的推,掃的掃的,太陽升到頭頂的時候,院子裏已經變得幹淨如初。
看來祠堂這裏,梁家還是很重視的。
這個小孩兒和每天一樣,還是那身打扮。
他手裏攥著白白的雪團子,遠遠的向劉半程這邊兒跑來,
一個又一個像發射導彈一樣地投了過來。
他說他的名字叫立冬,是立冬那天生的。
伴著他那帶著稚嫩童娃般笑聲,劉半程被調動得躲來躲去。
劉半程覺得自己確實老了。
沉迷於大人世界裏的時間太長了,一天似乎都是在幹正經事兒,其實是丟了很多孩時的樂趣。
小的時候,老家後麵有一個延綿遠方的大壕,有三層樓那麼高。
站在壕上俯瞰著村莊,一行又一行,炊煙渺渺,好不壯觀。
當劉半程喊一聲“梅花”後,接下來就會有“梅花”“梅花”“梅花”三聲,或者更多的“梅花”聲或遠或近地傳回來。
如果小聲喊,傳回來的聲音也會很小。
如果大聲喊,傳
回來的聲音也很大,劉半程覺得特別神奇。
隻是沒喊幾下,梅花就會從村中跑過來。
特別是大雪天的時候,梅花聽劉半程的話,把自家的鐵鍬拿過來,踉踉蹌蹌來到壕上。
劉半程先給她打樣兒。
鍬把向前,人坐在鐵鍬的鍬板上,手把著鍬把,順著大壕向上的坡兒,向雪多的一麵兒坡勇敢地滑下去。
滑下去的劉半程會張大嘴,嗷嗷地叫著,像火箭一樣,風馳電掣,向下衝去,好不快活。
等衝到坡底了,雪地上會被衝起一片雪霧,從雪霧中爬上來的劉半程,再爬上來,再往滑下去。
這樣上上下下幾次之後,梅花就會劉半程的鼓勵下,也衝起了雪浪。
回憶著梅花那驚恐、興奮的尖叫聲,劉半程覺得眼前這個小孩兒就像自己和梅花當年一樣,隻是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了小時的放浪和自由。
人生短短幾十年,大人的世界太無聊,天真的孩子的時光多好。
劉半程放下工具,和小立冬打起了雪仗。
不過,這小子瘋起來像孩子,可是下起棋來,卻冷靜得像位老者。每步棋都有板有眼。
自己必須集中精力方能有取勝的可能,不然稍微不留神就被小孩兒給將軍了。
最近輸棋多,多半都是因為梅花那邊兒的事兒讓自己溜號兒。
因為自從上次幫她擺平了兩家婚慶公司之後,表麵上看事情已經結束。
可實際上在劉半程看來未必。
因為前進中的困難
可能更多更難,一個女人家,需要麵對的問題不可預期。
所以一直放心不下。
可兩個月過去,梅花竟然一次也沒來,這讓劉半程覺得意外。
有兩種情況,一種是迪蘭和采會兩家合作得特別順利,和睦相處。
另一種情況,就是要出大事,隻是眼前悶著,她不想來找自己而已。
結果正如劉半程判斷一樣,有一天中午,梅花推門進來了,而且手裏拎著一籃子瓜果。
這個梅花很少像女人一樣給自己帶這帶那的,大手大腳,粗心大意慣了,像個男人一樣。
劉半程從她的表情上基本判斷出梅花來的目的。
劉半程和小孩兒正在下棋,梅花就站在小立冬身後,靜靜的看著。
時不時地還幫小立冬出出招。
每次出招,小立冬都點頭說好,可手下的棋子卻沒有一次按梅花的思路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