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邊董大彈琴,他正彈到入神之處,突然“當”的一下,一根琴弦斷去。董大拍案喝道:“那裏來的狂徒,竟敢心存雜念,亂我的琴音!”
原來琴乃高雅之物,雖有美人歌舞,可也是純聲色之美,不能有絲毫的非分之念。彈者如此,聞者更是如此。今日董大全神貫注,突然琴弦斷了,便知有狂徒心起雜念,亂他的高雅之調。
董大的聲音剛落,就聽有人狂笑道:“不錯,老子就是被那跳舞的女人引出了雜念!”
眾人尋聲望去,見渡口那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條船,上麵有四個壯漢,個個赤裸著上半身,身上刻滿花紋。為首的那人體壯如牛,赤發環眼,方鼻闊口,如凶神惡煞一般,說話的正是此人。
董大怒道:“爾等是何方的狂徒,竟敢出言不遜,真是豈有此理!”
那人道:“看你們也是外地的,連堂堂的黃河三魔都不認識,告訴你們,老子就是赤發魔程洪,被那小婊子迷住了,動了邪心,哈哈......”
董大見他辱罵吳浣姑,氣得麵色發青,罵道:“本公子管你是魔是狗,再不滾開,非教訓爾等不可!”
程洪冷笑道:“在這黃河兩岸,還沒有人敢和老子講理,看來你是自討苦吃!”
他出言不遜,目中無人,早惹惱了劉錦屏,還沒等別人搭話,早已擲出一個酒杯。程洪沒有絲毫的防備,麵門重重的挨了一下。他怪叫一聲,險些掉到黃河裏。他哪受過這樣的打,立即嚎叫著,從船中拾起一把開山利斧,衝上岸來。那三個隨從也手拿鬼頭刀,從後麵緊緊跟上。
還沒等赤發魔等人衝到亭前,劉錦屏早已仗劍而出,擋住他們。程洪見又是一位美豔女子,不禁麵露喜色,忘了頭痛,竟癡癡的看起來。劉錦屏被他瞅得粉麵含羞,揮劍直刺他的眼睛。可她的劍還未刺到,早被程洪的三個隨從架開,反將她圍在當中。
這三個隨從都有幾手,刀光閃動,速度飛快。杜甫見他們以多欺少,怕劉錦屏有失,也持劍躍出助戰,這樣是以二敵三。盡管有杜甫仗劍相助,可那三個隨從刀沉力猛,一時之間還是不能取勝。
高適心中著急,見李白坐在那醉態已出,無法出手,忙取出自己的寶劍,親自迎了上去。程洪見又有人出手,怕手下不支,忘了再看美人身姿,揮斧又進,敵住高適。
高適自負劍法老道,一出手便用了個“巧燕穿雲”的招式,勁力無比,直刺對方的咽喉。可他萬萬沒想到,那赤發魔程洪根本不閃,而是正麵迎來,利斧下劈,此招叫作“獨開華山”,從頭砍下,口內還叫道:“劈腦門!”
這種兩敗俱傷,同歸於盡的打法,高適行走江湖幾十年,根本沒見過。他怎麼能和這魔頭拚命,忙抽劍後退,總算躲過了這一斧。可還沒等他換招再進,那程洪步法奇快,早又跟上,斧頭倒轉,斧柄變槍,又取高適的眼睛,口裏又喊道:“紮眼仁!”
高適本以為他會搶斧砍殺,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怪招,逼得他隻能再次後退。隻是兩招,便被人家逼得如此狼狽,真是沒了麵子。無奈之下,隻好用寶劍橫封,想在對方撤斧時再伺機進攻。
可高適的判斷又一次失誤,程洪並不撤回斧子,而是乘機斜劈,直取高適的軟肋,依舊喊道:“解排骨!”
高適一進,一退,一封,都是接連被動出招,此時已是力盡。可利斧不長眼睛,再一次的砍向軟肋,無法再施招攔擋。為了保住性命,麵子已不重要,他連忙就勢撲倒,然後奮力滾開,總算又躲開一斧。
赤發魔程洪得理不饒人,又要跟上砍殺,想置高適於死地。就在這時,隻見一股酒氣衝到,酒水如一道長虹,直射到程洪的麵門上,使他無法再往前衝。高適在躍起逃命的同時,李白仗古木劍已經飛到。
程洪遭了兩次暗算,氣得他哇哇怪叫,口中罵道:“老子從不飲酒,你卻硬灌,今天老子非宰了你不可!”然後掄斧又進。
李白見過他的打法,並不出手,隻是專心躲閃。這樣一來,程洪的一劈,二紮,三砍,竟然威力全無,被李白輕鬆躲過。
程洪暗暗吃驚,忙持斧後退,李白見此,木劍斜指,刺向他的肩胛骨。這下正中程洪的下懷,他的打法就是喜歡敵人進攻,他好采取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打法取勝。此時見李白的木劍刺到,依舊不閃,斧頭平削,喊道:“砍肉槌!”
李白早已料到此招,木劍馬上收回,一移步法,已轉到他的身後,沒等他回過斧子,劍尖已點到他的靈台大穴。再看赤法魔程洪,扔了開山斧,滿地翻滾,大聲慘叫。那三個隨從見主人敗了,驚懼之下,也被杜甫和劉錦屏製服。
董大怒氣未消,在幾個人的身上踹了幾腳,喝道:“還不快滾,再敢放肆,絕不輕饒!”
程洪等人不敢再硬,從地上爬起來,下了小船,順流如飛而去。
高適還心有餘悸,說道:“剛才真是好險,多虧學士相救。”
李白笑道:“非是你那劍法不精,隻是不了解那魔頭的打法,他使的是程家四式,當年程咬金隻用了三式,就做了瓦崗山的混世魔王,後來封為護國公。你今天能避他三招,已是不易,我如果不是看出來,也未必能勝他。”
眾人都服李白的見識,齊聲讚歎。此時已是日落西山,不能再飲,於是眾人齊回蓮花鎮的店中,準備明日起程回開封。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眾人剛要起身聞店,忽然店家來報,說有人下書。
吳七忙道:“準是城中有事,快叫他進來。”
這時隻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進來,看他的衣著打扮,一定是哪個大戶的管家。他施禮後,呈上一封書信。吳七手快,接過一看,忙又遞給李白。
李白接過書信,見上麵寫道:“大唐翰林學士李太白足下,封丘尉高達夫足下,鞏縣才子杜子美足下,開封名士董蘭芝足下,程浪頓首。咋日家兄程洪,有眼不識泰山,冒犯諸位,實在是罪該萬死。可在下知道諸位皆是豁達的名人,不會斤斤計較,所以也就不浪費客氣的言辭了。在下家住五十裏以外的鼇龍莊。這裏山青水秀,酒香肉美,不亞於世外桃園。因此特邀諸位前來遊玩。此刻蓮花渡口已有船敬候,不過在上船之前,在下還要提醒諸位,家中還有一兄長,人稱卷須魔,生性好酒,酒量奇大無比,酒後凶殘成性,不服管教。如果諸位恐懼,在下不敢強求,望三思而行。鼇龍莊程浪敬上。”
李白看罷,又傳給諸人觀看。
高適道:“信中所言,明明是軟硬兼施,請我等前去。”
杜甫道:“他一定是想為赤發魔報仇,所以才如此用心良苦。”
董大道:“難道我們還怕他們嗎?”
李白笑道:“既然有美酒相待,去又何妨?”
吳七道:“千萬使不得,你們沒看見那赤發魔的厲害,再加上兩個,去了是凶多吉少。”
李白道:“如果不去,豈不叫天下人笑我等徒有虛名?有管怎樣,我已經決意前去,就算是龍潭虎穴,也的探個究竟。”
杜甫道:“學士之言極是,在下也躍躍欲試,不信他有三頭六臂。”
高適道:“既然如此,我也想再領教一下程家四式。”
董大道:“在下平生未入過險境,這次也決定去體驗一番。”
吳七道:“他信中沒有提起我,明明是沒看起老夫,所以老夫就不去了,在這裏等諸位回來。”
高適道:“看來你吳七才是怕死之輩。”
吳七笑道:“隻有你等這樣人,才會去拿生命當兒戲,老夫可不一樣,還要多活幾年,享受這榮華富貴呢!”
李白道:“吳員外年紀不小,不去也罷。另外錦屏和浣姑也留在此地,以免去了不方便。”
劉錦屏一聽急了,說道:“臨出川時夫人有交待,叫妾身不可離夫主半步,豈能違命!”
吳浣姑道:“奴婢乃一煙花女子,蒙諸位名士垂愛,今日也要一起同行,否則死不瞑目。”
眾人見她說的堅決,隻好同意她去。於是都略微收拾一下,叫那客家帶路,直奔渡口。此時渡口早有一條彩船停泊,上麵有十餘個水手,同昨日那三個程洪手下一樣,個個虎背熊腰。待眾人上船,管家一聲令下,這些人迅速操槳,彩船如飛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