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李太白在晉城府尹丘為處呆了半年多,看看晴雲的傷已全愈,於是辭別丘為,轉道踏上回鄉之路。行程非隻一日,這一天終於回到了闊別十年的家鄉。但見家鄉風景依舊,隻不過是物是人非,許多人都隨著歲月的遷流而老去,又有一些新麵孔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這種人生的變故,歲月的滄桑,歸鄉人的感觸更深。
李府上下,早就聞說主人辭官歸鄉,日思夜盼,今日終於盼到了。一時之間,府內上下是一片沸騰,許氏夫人親自迎了出來。隻見許氏夫人依舊體態端莊,舉止嚴肅,不過家務的操勞,已顯出衰老之態。夫妻十餘年未見,心中自然有許多話語,但是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麼好,隻是含情相對,然後攜手步入堂中。
李白見全府上下依舊打理得井井有條,夫人也蒼老了許多,心中痛傷,說道:“秋菱,這些年拙夫不在家中,勞你費心了,拙夫真是愧對夫人。”
許氏道:“夫君怎麼這樣說,自古夫唱婦隨,婦以夫為榮,為妻怎敢言苦,倒是夫君漂遊在外,常常居無定所,受風霜之苦了。”
這時家人早將酒席擺上,夫妻二人上坐,晴雲在下首相陪,又喝到家鄉的美酒,李白覺得十分的親切。
數杯之後,李白道:“此次歸鄉,拙夫又辜負了賢妻的期望,未能衣錦歸來,枉叫鄉鄰取笑,想想真是慚愧。”
許氏笑道:“夫君又在胡說,全蜀中的百姓誰不知夫君的大名,每日醉臥長安,笑傲權貴,曾讓宰相磨墨,總管脫靴,談笑間降伏蠻使,出入皇宮如走平地,受盡人臣之貴;如今雖然辭官歸來,依然有皇封在身,禦賜金牌在手,試問古今中外,何從能及?為妻已經心滿意足,不枉我對夫君的一片苦心。”
李白聽罷,豪情又起,接連暢飲。
晴雲在許氏麵前,不敢放量飲用,隻是淺嚐輒止。許氏見她在外伴李白十餘年,更加的成熟可愛,而李白也沒有一絲被色傷損之態,心中暗喜。當日宴罷,夫妻二人同歸臥室,十年不見,自然倍加相親。
數日之後,許氏命人在內室擺酒,夫妻邀晴雲共飲。晴雲自從伴李白出川,也常常陪他飲用,時間一長,也是聞酒香而喉燥。但是自歸府中,在許氏麵前不敢有絲毫的失態,每次家宴,她都盡量少喝。今日見夫人將她招到內室,不知有何事情,所以心中有些不安。
李白也不知妻子何意,未飲之前問道:“夫人今天在內室擺酒,又隻有我三人,不知何意?”
許氏道:“今日是自家小宴,所以隻有我三人,夫君隻管盡興。”
李白道:“府中人等,皆是我李家所用,還分什麼裏外。”
許氏道:“雖然如此,但也要分個親疏裏外,否則就不成了體統。”
李白不言,隻顧自飲。許氏也不去管他,隻顧給晴雲倒酒。晴雲見許氏的舉動,更加的疑惑不安。
許氏道:“晴雲,你這些年相伴主人,一直以婢女稱呼,真是委屈你了。”
晴雲道:“當年夫人出重金購婢女,我也是素聞夫人和主人的大名才以身相許的。這十餘年來,隨主人漫遊天下,享受主人的餘輝,已經非常榮幸,隻要夫人不怪奴婢伺候主人不周,就心滿意足了。”
許氏為晴雲倒上酒,說道:“你不必多心,你為主人連命都能舍得,我怎麼會怪你呢?正因為如此,我才覺得對不住你,不應讓你終身為婢。”
晴雲大驚,忙站起身說道:“聽夫人之言,似乎要辭掉奴婢,令我再嫁。實不相瞞,奴婢雖然粗俗,可也略通文墨,既然已委身於主人,就情願終身為婢,再無二誌。如果夫人實在嫌奴婢不堪再伺候主人,那奴婢情願一死,也不會再伺二主!”
李白也大吃一驚,忙道:“夫人,晴雲這此年為拙夫付出了許多,甚至是生命,夫人一定要慎重行事呀!”
許氏夫搖頭大笑,說道:“晴雲妹妹,太白夫君,爾等可錯怪我了。”
晴雲見許氏以姐妹相稱,更是恐慌不解。
許氏拉她坐在自己身邊,歎道:“難得妹妹有這樣的決心,姐姐真是高興。姐姐也實不相瞞,我與夫君夫妻十幾年,並無一點血肉所出,所以姐姐一直耿耿於懷,擔心李家的香火無人繼承。既然妹妹不願離開李家,那也隻有嫁到我李家,這樣你我姐妹相稱,名正言順,也不委屈了妹妹。”
晴雲聽罷又驚又喜,她雖然與李白情深意篤,可自己身為奴婢,並不敢有什麼奢望。今日聽許氏之言,她是真心歡喜,可又怕許氏是一句戲言,隻好紅著臉低頭不語。
李白也是一驚,說道:“夫人如此大義,拙夫真是受寵若驚,可這樣倒委屈了夫人。”
許氏道:“我李家雖稱不上富可敵國,可也有一些家業,總不能收螟蛉之子來繼承家業吧?所以為妻才自作主張,希望你們莫怪。”
李白笑道:“拙夫自負天下第一丈夫,可在夫人麵前,向來是惟命是從,一切都聽夫人安排。”
晴雲也忙拜道:“承蒙夫人不棄,奴婢甘願終身服侍主人和夫人。”
許氏非常高興,拉起晴雲,笑道:“李太白名滿天下,他的夫人許秋菱也自然世人皆知,二女同事一夫,有何不可?況且這樣一來,我許秋菱的名聲更要遠播,何樂而不為呢?”
許氏說完大笑,李白也笑了起來,晴雲心中高興,也忍不住笑了。酒濃情更濃,兩情相交,其樂無窮,這也是人間至愛。
一個月後,李府張燈結彩,為李白正式迎娶晴雲。此時她已經不是婢妾的身份,而是李府少夫人,所以得恢複原姓。她姓劉,叫劉錦屏,漢中人,府中從此都尊她為劉夫人或者是二夫人。在封建社會,由婢入妾雖然正常,但是大多都會遭到大夫人的忌恨,終身不得意。而劉錦屏不同,她是被許氏夫人認可的,又姐妹相稱,所以並無大小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