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天以為自己在做夢,不由的閉上眼睛,再睜開,還是眼前那片燈火搖晃的昏沉和詭異。
如此反複了三四次,直到於天沒有勇氣繼續下去,他已經被這種事實給打擊的沒有反抗之力。
坐在地上良久,於天試著漸漸平複自己的心情。
在這裏他感覺不到時間的飛逝,隻有從這經過的行人,不對!
“如果這裏是鬼門關,那身邊這些,都……”
於天瞬間感覺背後一涼,這股涼意順著脊背一直抖擻到腦皮,又以著飛快的速度折返到腳後跟,讓他的大腦“嗡”的一下子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同時,整個身子再次在一股涼意的撫摸下癱軟了下來。
但是在心底深處一個聲嘶力竭想要大聲喊叫卻又被什麼摁住喉嚨使得他什麼聲音都發不出隻剩下聽到自己斷斷續續的喘息聲的催促下,他不管,他現在隻想著逃離這裏。
在這種恐慌當中,出於對生的一種本能的掙紮,使得於天竟然直接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對,離開這裏。”
雖然雙腿的顫抖在出賣和搖晃著他咽下的那口唾沫的自我安慰和掙紮,但在他完全的站了起來之後多少有種踏實的感覺。
當然了,這樣的踏實也完全是從他可以站立可以逃離中得來的。
此時的於天心裏隻有這一個念頭,他再也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多待一秒鍾。
於是於天試著抬起腳步,還好還好,腿腳還是自己的,能夠自由的走路,可是下一秒,他就又犯難了。
他看看眾人紛紛向前的道路盡頭,上麵充滿了未知的迷茫和不安,似乎無法逃離。
而身後,有著那座巨大的門樓的俯瞰,使得於天就連再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但是他知道,如果這裏是鬼門關的話,這些人都是從那個門樓裏麵出來的,也就是說,這座門樓,聯通的是陽間和陰界。
那如果自己想要逃離,唯一的辦法,就是轉身,向著那座門樓走去。
那座門樓之上帶著的居高臨下的威嚴,是自己從心底懼怕的,那是一種本能,生對死的本能,但是於天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從那裏走出去,就隻有去,正視它。
掙紮了許久,於天深吸一口氣,鼓起一種視死如歸的勇氣,毅然地轉身,由低到高,目光緩緩順著斑駁的石牆向上攀爬,近乎滿目猙獰的看著石牆上刻畫著的古怪卻又猖狂的塑畫,他原本平坦的心,也隨著這些坑坑窪窪的軌跡映入眼簾而漸漸的爬上心頭,最終聚集在心口的位置,並且在那裏結上了什麼東西,像是一個鐮刀,在撕裂切割著他的心髒,又像是一個錘子不斷地在敲打加快著他的心跳。
慢慢的隨著觸目的驚心和看到畫麵的深邃,在強忍著的煎熬下,從視覺上傳達來的圖形傳到胸口上,奇怪的感覺變成了一個緩緩凍結的繭,進而傳來一種癢癢的感受,就像是傷口破裂後結著的血痂,在那凹凸不平的黑紅掩蓋下總有種想要將其撕開的衝動,你不撓會癢,撓了又會疼,十萬火急的救助不能夠解決問題,飲鴆止渴又沒有希望的出路,隻能夠在這樣的感覺中煎熬著肉體,進而觸及到靈魂的嚎叫。
當於天的視線最終停留在那三個大字上,雖然是做好了心裏準備,但當感受到震人心魂的門匾所散發的氣息,不免還是心神一動,目光瞬間就萎靡了下來。
就像是一陣狂風,將他所有的氣勢都吹倒,而之前所有的一切一鼓作氣,所有的忍受所有的整裝待發都在丟盔棄甲當中變得蕩然無存,甚至沒有了之前因為直視而備受折磨的煎熬。
於天從自己的放棄中得到了一種解脫。
當然,這種解脫的本質,是逃避。
於天深知道這個,所以他對自己的做法有著屈辱的不甘,隨即他背負著生命的分量,帶著一種憤慨的決絕,毅然的抬頭,目光緊緊的鎖住那三個滲人的大字,一動不動。
也不知僵持著過了多久,在大汗淋漓中,在緊繃著的神經帶著像是已經成為一塊石頭般堅硬的身體中,在像是有什麼無形之力將他撕扯的粉碎又用著膠水胡亂的將他粘合拚湊到一起後,他的身子一下子隨著精神的鬆懈變得癱軟了下來。
隻剩下他半躺在地上雙手有氣無力的扶著地麵,大聲的喘息著,像是經曆了一場不見鮮血的戰爭,但是這次所得來的卻是一種得意。
當再次看向那三個大字時,心中有著小小的芥蒂和忌諱,讓於天被迫移開了目光;
再次抬頭,眼中隻剩對雕琢和刻畫的驚奇而沒有了恐懼;
又是一眼後,隻是簡單平視的觀看,沒有了那種偉岸的感覺;
再看時,也就是一塊普通門匾罷了。
稍稍喘息後,不再需要去刻意的從那三個大字當中閃躲什麼,於天便是直接起身,不再拖遝的向著那座空蕩的門洞行去。
不知道是這門框太過於高大和厚重,將裏麵襯托的如此的空曠,還是裏麵原本就是一個無底洞,從這裏看上去裏麵一團的烏漆墨黑,要不是有著燈火昏黃的微微滲透,於天都懷疑這門樓的大門是緊閉著的,而那大門是一整塊的黑。
當於天看向大門黑暗處的深邃時,發現從裏麵傳蕩出來一種熟悉而又不舍的情感,像是什麼呢?
就像是你自己躺在棺材裏麵透過麵前近在咫尺的厚重木板來窺測著木板之外那個鮮活的世界一樣,對這種奇怪的感覺於天一時間捉摸不透,但是他管不了那麼多,他隻想從這裏逃出去。
當於天湊近的時候,要差一點就被其中廣闊的黑暗給吞噬進去,於天調整著錯亂的呼吸,一步步的接近著它,直到自己立在它的麵前,觸手可及。
於天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抬起僵硬的手臂,向著黑暗的門洞摸索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