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晶晶急火攻心，哪裏肯聽，疾步朝西市跑去。
趕著去看的人很多，她隻顧往前跑，擠來擠去，一會兒，霞兒便不見了蹤影。
西市刑台早圍得水泄不通，刑台高出地麵一兩米，宋晶晶隔著人群遠遠看到，上邊捆綁著一個人，定睛一看，竟是昨日遊行的那老婆子。
老婆子跪地，身上綁著繩子，她的頭大概因為被繩子壓著，抬不起來，臉，隻能朝下看。但她卻不時翻起眼睛，眼神裏帶著極厲的憎恨，掃視著下邊烏泱泱的人群。
行刑並沒有什麼征兆，沒有所謂的唱詞“午時已到”之類，就在宋晶晶尚因為老婆子的眼神驚懼且不解的時候，“砰”地一聲，槍響。
那跪地垂頭的老婆子，身子一歪，躺倒在地。
人群裏安靜一瞬。
等到宋晶晶反應過來，開槍行刑的人已經走了，場麵有一種稀鬆平常，卻心驚肉跳的割裂感。
霞兒找到她的時候，她正筆直站在一塊影壁旁邊，似乎專心在看上邊的字。
霞兒找到了人，鬆了口氣。
不知邢展是怎麼知道她在這兒的，從一邊，噠噠噠地跑過來。
宋晶晶見了他，突然神情有點激動，喃喃問了句，“為什麼要殺她？”
邢展愣了下，“啊？”，反應兩秒，回頭看了看刑台，又看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猜，大概是第一次見行刑，嚇到了吧！
便回道，“這人犯了死罪”，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安慰，又說，“夫人還是回去吧，這地方髒，別惹了什麼！”
霞兒聞言，朝邢展垂頭福了下身，便打算攙扶著宋晶晶離開，誰料，她卻忽然轉頭問了句，“是顧雲昇讓殺的嗎？”
邢展本已經準備走了，他剛才也是臨時過來監個工，才看到他家將軍夫人在人群裏。
聽她這麼問，雲裏霧裏點點頭，回了句，“是將軍的意思，怎麼了？”
……
邢展鬧不明白，忽然問了句這個，然後問完就走，“到底什麼事兒啊？”，他望著那邊的背影撓撓頭。
宋晶晶呢，她此刻大腦一片空白，返回的人群中，霞兒攙扶著她，她就這麼垂頭，由她攙著走，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思緒，像一團糾結雜亂的草，沒有一點兒頭緒。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又問霞兒，“他一直是這樣的人嗎？”
霞兒再次被問，這次斬釘截鐵答道，“不是的夫人，將軍愛民，不是你想的那樣！”
宋晶晶聽了，過了一會兒卻搖搖頭，問，“你會武，那你殺過人嗎？”
霞兒明顯嚇了一跳，“我隻是拳腳工夫，一般不會傷人性命！”
“那就是了，自古都是槍杆子奪政權，每一次王朝更替，都要數不清的亡魂陪葬，用慣了槍炮的人，即便仁慈，不過為了贖罪罷了，槍炮的罪孽，早就已經改變了他們。”
霞兒聽著她，自說自話般說了一大串，不是很懂，問，“改變了，他們什麼？”
宋晶晶喃喃地，似乎氣力不足，道，“比如，若你殺一人，可能數年寢食難安”，她頓一下，像鼓足了勇氣，又道，“若為將者，殺萬人，卻仍可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