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虞晚兒心裏突然想跟她好好說點什麼,可要怎麼說啊?對麵這個少女跟自己的母親勢不兩立,兩人平時恨不得扒了對方的皮,她現在難道要背叛自己的母親跟對麵這個少女投誠嗎?
她可以對她好,可以補償她,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她不能背叛自己的母親。
虞晚兒左右斟酌,想開口,卻骨鯁在喉。
李凡凡盯著她,問道:
“虞晚兒,你這是有話跟我說嗎?”
虞晚兒是有話說,可她不能說。
李凡凡又說:
“算了,不想說算了,別強迫自己。”
虞晚兒終於開口了。
“凡凡,如果將來有一天你發現我欺騙了你,你會原諒我嗎?”
李凡凡堅定的說:
“不會!”
虞晚兒怔怔的看著,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李凡凡接著說:
“我不會原諒你,因為你也不需要原諒我。”
虞晚兒不解。
李凡凡把壺裏的剩茶全倒進自己的杯裏,她喝了一口,徐徐的說:
“虞晚兒,你的很多事都是我透漏給同學的,你知道嗎?”
虞晚兒心領神會:
“這個我知道,比如我媽是小三這件事。”
李凡凡點點頭:
“沒錯,你知道就好,本來,我也沒想過瞞你。”
“……”
李凡凡接著說:
“不過,我還是想跟你說一句,甭管怎麼著,咱倆也算是一起長大的,我的第一片衛生棉還是你給我的。有些事情,看起來很亂,但其實仔細想想我大抵還是能想到個七七八八的,你瞞我的事,用不著明說,你有你的立場,這我明白,小時候我媽常跟我說,做人做事,不好強迫。所以虞晚兒,你別企圖讓我原諒你,我也不會拿咱們的關係去逼你說什麼話,有些事我用不著你告訴我。”
虞晚兒不禁問:
“那你今晚來是……”
李凡凡冷笑道:
“虞晚兒,你以為我今天是來這兒套你話的嗎?”
“……”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沒,我沒這麼想。”
“那你心虛什麼?虞晚兒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以為我不知道我媽的死跟你媽有著脫不掉的關係嗎?”
虞晚兒不可思議。
李凡凡站了起來:
“你用不著驚訝,這麼點事我用你告訴我嗎?動動腳指頭我都能想到,不過是我現在沒證據罷了,所以虞晚兒,你太小看我了,我李凡凡永遠不會求你說什麼的,即便你知道的那些可能是我最想知道。”
後來,兩人誰也沒在說話,不歡而散。
李凡凡走後,虞晚兒開始默默的收拾餐桌。
她麵無表情,心裏也漸漸的平靜下來。
既然你什麼都知道,那也隻能走到哪算哪了。
命運遲早會來的,誰也逃不掉。
於是,她把剩餘不多的一點剩菜倒進垃圾桶。
然後戴上手套開始將餐盤、骨碟、平底鍋、鍋鏟、金屬勺、木筷、筷枕放進洗碗池中逐一清洗。
丹桂味兒的洗碗液遇到流水後迅速膨脹了起來,小小的洗碗池瞬間就掀起了浪花一樣質地的白色泡沫。
她微微弓著身子,挨著個兒的將餐具一一清洗幹淨。
最後,她看到桌子那塊沒吃完的綠豆餡餅,一時不知該怎麼處理。
直接扔掉還怪可惜的。
這種餡餅其實挺好吃的,表麵該是刷著一層蛋液,然後蛋液的外麵可能還噴了一層稀薄的豬油,吃起來焦焦脆脆的,用來配淡茶是最好的。
隻可惜放的時間久了,表麵那層蛋白酥皮已經有了一種坍方的頹勢,顯而易見,它已經失去了屬於一塊餡餅該有的美味。
於是她撕下兩張廚房紙將餡餅包好,準備待會下樓仍垃圾時喂給小區的流浪貓。
王鈴鐺回國了。
飛機一落地,她換了卡,給陸子仁發信息。
她對他說,我回來了。
十天半個月的,陸子仁也沒回她。
又過了兩個月,他還是沒回。
王鈴鐺點進去他的頭像,陸子仁用的還是那棵鬆樹。
這是那年他們去武夷山時,她拍下來的。
當時他們徒步武夷山,遇到這棵鬆樹,他停了下來,說,這鬆長的真好。
王鈴鐺說哪裏好。陸子仁說,鬆生空山中。
王鈴鐺開玩笑說,既然你這麼喜歡那我找人把它挖到我們家好了。
陸子仁認真了,他覺得王鈴鐺也不是不會這麼做的人。
他連忙說,你可別。真的別,就讓它好好長在這兒,有機會,我常來看它。
王鈴鐺笑了,一棵鬆而已你就這麼喜歡?
陸子仁重重的點了點頭。
王鈴鐺說既然你這麼喜歡又不讓我挖,那就拍下它做頭像好了。
陸子仁拿起手機拍了一張。
王鈴鐺湊過去瞧,說,你這拍的什麼呀,像素這麼爛,我給你拍一個。
於是王鈴鐺蹲下來,舉著手機,像模像樣的拍了一張。
她傳給他,對他說留好了,這可是我王鈴鐺的攝影作品。
陸子仁笑著說,拍的確實不錯。
王鈴鐺催著他,那你快換上啊。
這麼些年了,他還用著這個頭像。
王鈴鐺退出陸子仁的頭像,打開對話框,看著她說的那句話像石沉大海一樣,了無音訊。
末了,王鈴鐺把對話框刪了。
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就像她從來沒跟他說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