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問,“他何時能醒?”
風明蕭回道,“天黑之前應該能醒。”
李相夷舒了一口氣,“多謝了,風大夫。”
風明蕭收完了所有的針,起身卷起兩卷金針。
他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囑咐道。
“醒來之後不要四處走動,吹了風容易落下病根。”
“我給他開兩貼平心順氣的藥,你們熬了等他醒來喝。”
“此人心肺鬱結憂思過重,長此以往隻怕積鬱成疾。”
李相夷聽著,點頭一一應下。
風明蕭這才提著他的診療箱,提步推門出去。
門口守著的肖紫衿驟然對上他,開口詢問,“怎麼樣了庸醫?”
風明蕭白了他一眼,“碧珩草難尋,我還是建議準備棺材。”
肖紫衿氣結,“你……”
喬婉娩拽了他一下,微微與風明蕭頷首,“勞煩風大夫了,多謝。”
風明蕭禮貌的朝她點了點頭,抬腳擠開邊上的肖紫衿邁步離去。
“你……”
肖紫衿越發來氣了,他咬著牙指了指風明蕭的背影,又回頭看了一眼已經進了房中的喬婉娩。
甩袖冷哼一聲,“算了,不跟你計較。”
折身進門,裏頭的單孤刀麵上薄霜已經褪去,分明好多了。
喬婉娩終於寬慰了些,“還好有這蓮花樓的妙手神醫,不然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李相夷回身看她,“阿娩,此事不怪你,別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攬。”
喬婉娩隻是輕歎一聲,“隻是不知,這如此陰寒的毒,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李相夷抬手覆上她肩頭輕拍一下,目光轉向肖紫衿。
“紫衿,你看著師兄,他醒了隨時來叫我。”
肖紫衿移開眼不去看他搭在喬婉娩肩上的那隻手,微微點頭。
“是,門主。”
如此,四顧門兩位門主一前一後出了房間,在庭中坐下。
“阿娩,此次你們是因何而來?”
喬婉娩道,“據四顧門探子傳來消息,說梧州有忘川花的蹤跡,還有金鴛盟的人虎視眈眈。”
她秀眉微蹙,“三日前梧州各派武林正道聯名來報,要廢立你定下的五年之契,說金鴛盟不守約,濫殺各派門人。”
“這契約是你親自簽訂的,我不敢輕易妄動。”
“正好你就在天機山莊,便趕來尋你,共議此事。”
他們原本就打算今日上山尋人,隻是單孤刀昨夜毒發,請遍了城中名醫都無用。
隻得今日一早帶著單孤刀上山來,正巧碰上下山去的李相夷。
這才由他一路將他們接到山上。
李相夷皺起眉,“我曾傳信回門中,說若遇金鴛盟的人尋忘川花,不必爭搶,輔他們尋花。”
“你可收到過?”
喬婉娩眼中閃過幾許疑慮,搖了搖頭。
“並未聽聞過此事。”
李相夷垂在身側的手攥緊成拳,半晌才鬆開。
“那聯名要廢立盟約的,都是哪門哪派。”
喬婉娩思索片刻,從袖中取出一張信箋遞過去。
“信在這裏。”
若非梧州六大門派聯名來報,她不會離開四顧門跑上這一趟。
李相夷抬手接過,低頭看了片刻,才收起來。
抬眼看向喬婉娩,溫聲道,“阿娩,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喬婉娩看著李相夷那張俊逸的臉,劍眉上挑,星目含光,心中暈開無限的酸澀。
她搖頭,“不辛苦,你這些年,才苦。”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理解相夷的。
因為理解,所以一直等待,不敢怨,不舍得怨。
但就是因為理解,知道他的理想與抱負,才沒有辦法,才會難過,會痛苦。
可當她真正站在這個位置,才明白自己所謂的理解,遠遠隻夠表象。
個中艱辛,不走上一遭,她怕是終此一生也不會明白。
李相夷去拉她的手,往常柔軟的指尖新舊不一遍布薄繭,免不了心疼。
他輕聲道,“阿娩,可能還要勞煩你一段時日……”
“等我……”
喬婉娩輕笑著搖頭,“相夷。”
“你隻管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四顧門一切有我。”
李相夷眼中微茫閃動,他緊緊握著眼前女子的手,點頭。
“好。”
那雙手,不似以往柔若無骨,堪堪一握。
收緊時,能清晰感受到平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