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明蕭被他看煩了,冷冷出口兩個字。
“出去。”
“你……”
肖紫衿氣不過,剛要跟他理論,喬婉娩抬手按在他肩上。
“有勞風大夫,我們這就離開,不打擾你。”
那二人離開房中,邊上坐著的李相夷也站了起來。
風明蕭回頭看他,倒是和氣多了。
“你不必走,還要勞駕李門主助我一臂之力。”
他雖然不喜四顧門的人,但相對熟悉的李相夷還是沒什麼意見的。
許是因為李相夷與樓主親近,他對李相夷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觀。
但對著同樣與樓主親近的笛飛聲,卻沒有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
李相夷頷首,“風大夫需要我做什麼?”
“針。”
他說著,李相夷便將劍放在桌上,翻開那診療箱。
裏頭放了兩卷針,他問:“要哪個?”
風明蕭頭也不回,“都要。”
李相夷便將兩卷針都取出來給他遞過去。
風明蕭展開布卷,兩排金針便鋪開在榻邊。
他抬手提針,一針落在神庭。
昏迷的單孤刀突然皺了一下眉,麵色開始痛苦起來。
風明蕭道,“李門主,運氣替他穩住心脈。”
李相夷抬手聚氣,一掌在單孤刀的肩頭按下去,替他將紊亂的寒毒平穩下來。
風明蕭下針的速度很快,抬手一掃,指縫間的金針就盡數落在了該下的穴位,不差毫厘。
很快,兩卷四十九根的金針都紮在了單孤刀的身上。
頭頂,臉上,胸腔,還有手臂。
密密麻麻的看著格外滲人。
單孤刀麵色越發扭曲蒼白,像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這毒陰寒入骨,他的的確確受了極大的痛苦。
劇烈的疼痛與刺骨的冰冷將他整個人繚繞,他好似在一片冰水中遊行,身後的水麵不斷被凍結。
很快,那堅冰就結到了他的身上,像一道道冰錐紮入四肢百骸,穿透血肉。
這令人絕望的痛苦無時無刻不在煎熬著他,但他卻連昏厥過去都做不到,越痛,越覺得清醒。
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像是要將人逼瘋。
李相夷聽他痛苦低吟,止不住的皺起眉。
又見單孤刀麵上的冰霜漸漸褪去,滿頭滿臉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知道這情況的確是在好轉了。
意識混沌間,單孤刀感受到一股溫暖磅礴的力量,一點一點融化他身上的堅冰。
他抬起頭,便看見那冰麵上站著一個人。
一襲紅衣站在冰天雪地中,如燃燒的烈焰,正朝他伸出手。
“相夷……”
李相夷聽到單孤刀模糊不清的喚了一聲,連忙應他。
他說,“我在師兄。”
“李相夷……”
他又喚了一聲,李相夷附耳過去,想聽清他說什麼。
下一刻,單孤刀哆嗦著,咬牙切齒的吐出幾個字。
還含著冷意,噴灑在李相夷的耳邊。
他說:“你,該,死。”
刺骨的涼意落在耳畔,滲入筋骨血肉,蔓延至四肢百骸,凍得李相夷遍體生寒。
他眼眸中的光微微閃了一下,按在單孤刀肩上的手指尖微抬。
揚州慢的內力還在輸送,這句話好似並未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但驟然失控的內力波濤洶湧一般灌入單孤刀體內,還是激得他痛苦的咬牙哼出聲。
風明蕭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
“已經夠了。”
李相夷這才如夢初醒,怔愣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手。
風明蕭是失明過的人,耳朵尤其好使。
方才那句話,他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他問,“你為何救他。”
李相夷看著他,沒有說話。
風明蕭又道,“一個人痛恨你至此,你不殺他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救他。”
李相夷垂眼看著麵色漸漸回暖的單孤刀,沒什麼過多的表情。
“這天底下恨我的人有很多,我總不能一個個殺過去。”
風明蕭搖了搖頭,他不懂。
“恨你就會害你,殺你。”
“你先一步殺了他以絕後患,不好嗎。”
李相夷笑了一聲,“我是天下第一,當真殺得了我,便也算我死得其所。”
風明蕭評價他,“你真狂妄。”
李相夷看他,“你這麼重的殺心,也全然不像個大夫。”
風明蕭不說話了,他抬手去提針,一根一根摘了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