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湊過去了一點,靠在李相夷耳邊壓低聲音。
“他編人,你抄家,這麼大的首富府邸,你也不虧。”
李相夷眼眉一抬,又略微點了點頭。
好像,是這麼個理。
李蓮花又道,“這本來就是笛飛聲跟笛家堡的恩怨,他現在把笛靖安交給你來審,而不是一刀送走,已經很給你麵子了。”
李相夷看向笛靖安,麵色冷凝下來。
“笛靖安,你這些年從各行各業拐騙幼童以痋蟲訓練死士,再售賣至江湖各處,以此獲利,可有此事?”
笛靖安跪在地上,麵色蒼白嘴角掛著血絲,一身與封燕逐相似的紅衣顯得格外狼狽。
他冷然嗤笑一聲,“以痋術控人,煉製死士,我承認。”
“但我笛家堡的死士都是牙行以正當手續買來的,不存在拐騙一說。”
李相夷沉著麵色看他片刻,又道,“為了一己之私,一力策劃瘋狗案謀殺十五人,可有此事。”
話問到這裏的時候,封燕逐顯然愣了一下。
她錯愕的看向李蓮花,又看向地上跪著的笛靖安。
笛靖安默不作聲,李蓮花取出一枚黃豆大小的繭,放在桌上。
“這是我在地下石窟取出來的,與遺落在凶案現場的繭相同,李門主派人去一尋便知真假。”
笛靖安這才冷冷看了他一眼,“不錯,的確是我以痋蟲控製獵犬發瘋,以此栽贓追雲山莊。”
他看了李蓮花片刻,又冷笑一聲,“李蓮花,你命雖短,腦子卻厲害得很。”
封燕逐眼眸一眯,飛身過去把他踢翻在地,居高臨下冷聲開口。
“再敢對我主上不敬,拔了你的舌頭。”
笛靖安看著她,一雙眼中都是秋水般的柔情,“燕逐……”
封燕逐攥緊雙拳,心中的憎惡與恨意升騰而起,她轉向李蓮花,直言不諱道,“主上,我想剜了他的眼珠子。”
李蓮花挑眉,這姑娘原來是這麼個性子嗎?
笛靖安一臉受傷之色,錯愕又不可置信,最後也隻是苦笑一聲。
“若如此能消你心頭之恨,我願意。”
“這雙眼見過你穿嫁衣的模樣,已經足夠了。”
“很美,燕逐。”
封燕逐被他膈應得渾身發顫,惡狠狠踢了他一腳,反手扯著那身紅衣就往下扒。
“封姑娘,你這……”
真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周圍都是男子,這衣裳說脫就脫,實在……
很快,織金繡玉的嫁衣如棄敝履扔在地上,連裏麵打底的錦緞紅衫也脫了下來,如今的她隻著一身白色中衣。
李蓮花偏過頭,趕緊脫下月白色的外套給她套上。
“不合禮數,快披上。”
封燕逐眼眶泛紅,緊緊握著李蓮花的外衣。
“主上,我……”
她直挺挺的跪下去,“主上,我有罪。”
“若非二十年前我瞎了眼,被豬蒙油了心,也不會有今日種種禍端。”
李蓮花看了她一眼,“你先起來……”
封燕逐緊咬下唇,重重搖頭,“笛靖安該死,我也該死。”
李相夷伸手把李蓮花拉了坐回來,接過劉如京遞來的白色絨邊大氅,反手給他披上。
又看向封燕逐,“封姑娘,不急,你慢慢說。”
封燕逐跪在地上,恨恨看了一眼身邊綁著的笛靖安。
“二十三年前,我與堂兄意見不合,離家出走。”
李蓮花與李相夷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詫異。
二十三年前?這姑娘看著頂了天隻有二十歲……
“那一年我十六歲,初入江湖,險些受了壞人蒙騙。”
一個容貌姝絕的女子孤身在外行走江湖,又沒什麼經驗,的確容易遭人覬覦。
有一晚落腳的客棧中,便有這樣兩個人,對她下藥欲行不軌。
若非笛靖安及時出現,隻怕她免不了栽個跟頭。
自那之後,她便跟在笛靖安身後,有了倚仗,有了依靠。
她以為遇見笛靖安是一生之幸,卻不知,自己這一生的不幸,都是從遇見他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