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同樣擔心姐姐,但何至於跟陸簡打起來呢?他單純地以爲陸行朝是激動過頭了,被陰氣控製了神智。

陸行鳳還要再唏噓幾句,卻見陸行朝猛地噴出一口黑血。烏黑的毒血順著他綳起的嘴角流下,星星點點落在他玄色衣衫上,不見蹤影。

陸行朝伸手隨意一抹,通身氣氛陡然一變,剝去內斂深沉的外皮,露出內裏淩厲如劍鋒的凶狠。

他這一口血嚇待了陸行鳳,鳳眼睜得老大,像個圓溜溜的龍眼,「大哥!」

「你這是把陰氣強行逼出來了?真是不要命了……」

陽光下陸行朝五官輪廓棱角分明,高挺的眉骨打下一小片陰影,深邃的眼窩中迸發出專注的光芒。

陸行鳳突然想起墓地裏幽幽的鬼火,深山中餓狼的眼睛,都是這樣,孤注一擲般的執著,看了就叫人背後發寒。

劍眉舒展,額角碎發飛揚。馬靴踏在柔軟的春泥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踩碎了幾片初生的葉瓣。

「我沒事。」

陸行朝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衣袂嘩啦啦地迎風翻動,上麵不知浸染了多少血跡,又隱沒在極致的黑色之中。髮絲似一團黑雲,在頸邊糾糾纏纏,最後擺不脫風的追逐,被狂風拉扯著空中起舞。

……

幾個長老圍坐成一圈,每人麵上都帶著形狀各異的麵具。

青長老率先開口:「那迦楠再也不能留了!她若傷了陸簡,等於將我們南疆的立場推到水深火熱的地步!」

現在是南疆崛起恢復鼎盛的關鍵時期,他不會容忍任何破壞因素。

其他幾個長老贊同,連連點頭附和說:「沒錯,爲今之計,隻有抓住她交給陸簡。」

「隻怕,抓住她難得很!」青長老冷哼一聲,「誰讓有人爲她通風報信呢?爲了一個失心瘋的藥人,而置我南疆大計於不顧。」

紫長老眸光微動,透過麵具定定地迎上青長老。

青長老毫不示弱,「騰」地站起身,指著紫長老厲聲逼問:「紫長老!今日我召集所有人來,就是要集所有人之力,找到迦楠永除後患!」

「等找到迦楠後,如果讓我發現——」青長老渾濁的三角眼眯起,「你幫過她一分一毫,今日,就別想善了!」

「我南疆容不下這等吃裏扒外的人!」

紫長老冷笑,對居高臨下的青長老說:「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得什麽算盤,青長老!除掉赤長老與我,真是爲了南疆,爲了新王與先王?你不過是想獨攬大權罷了!」

眼見兩個人要打起來,氣氛一觸即發,其他長老連忙攔住他們。

「你也就現在還有心思嘴硬了!」青長老「呸」了一聲,一招手,「來人,請出追魂靈爐!」

幾個僕從低眉順眼,搬著一個巨大的香爐上前。青銅鑄成的香爐形狀如三條糾纏成團的毒蛇,三張血盆大口朝天張開,露出獠牙。

長老們全部刺破指尖,往香爐中滴入鮮血,啓動追魂爐。

裊裊青煙自香爐之中升騰,順著三張蛇口飛出,幻化成一幅巨大的地圖,堪堪正是京城的樣子。

上到皇帝,下到乞丐,幾十萬餘靈魂遍布地圖,一覽無餘。

青長老正要追尋迦楠的身影,就見一旁的玄長老驚恐地呼喊一聲,摔倒在地。他順著玄長老顫抖的指尖看過去,發現在宣陽侯府上,氤氳著凶惡不祥的黑色印記。

長老間立刻爆發出惶恐的議論聲。

「天哪……那、那是——」

「鬼語子?」

「是鬼語子,宣陽侯府居然有鬼語子!百年未曾現世的鬼語子!」

「大凶之兆,大凶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