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第二封信言明,青兒已經被人從北戎奸細手中救出,但……沒有見到女兒之前,沐玄怎麼敢信?

若是錯信了此事,青兒因此遭遇不測,他如何有麵目去見九泉之下的妻子?

然而,縱是不信,即便青兒果真被北戎抓走,北戎以她的性命來要挾他,他又果真要為了女兒而毀掉自己一世清名,打開關門投誠麼?

可是……犧牲了青兒的性命,守住了大聿關門,他又守住了怎樣的朝廷呢?

他半輩子忠君愛國,到頭來,卻被聖上疑忌,成了宮中皇子爭權奪勢的犧牲品,從大將軍被降為都尉,若非這定北伯是先皇所賜世襲罔顧,隻怕連伯爵之位也要被削了。

狡兔死走狗烹。

即便這次守住了雁門關,隻怕日後,他定然還是會被借故免職——甚至隨便安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殺了了事吧?

這樣的朝廷,還值得他犧牲青兒的性命來守著嗎?

沐玄臉色嚴肅,幽幽地望著房中的蠟燭出神。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將軍,屬下去關外巡邏回來複命。有要事回稟!”

門外之人急聲稟告道。

沐玄回過神來,聽他語氣焦急,立刻收拾了一下心緒,沉聲道:“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身穿盔甲的副將,姓張,他一進門便‘撲通’一聲跪下,顫聲道:“將軍,大事不好了!”

沐玄心中一凜,坐直了身子,問道:“怎麼?莫非是探知到北戎大軍有所異動?快將實情訴來!”

因為接到的兩封密信的緣故,他對於北戎大軍有異動這件事,並不驚訝。

畢竟,若不是北戎蠢蠢欲動,近日裏便會有所行動,也不會貿然對青兒出手來要挾他,否則豈非透露了重要的軍情給他,要他早做準備麼?

張副將卻搖了搖頭,說道:“我們這次巡邏,雖然遇到了一撥北戎探查兵,我和兄弟們奮勇與其廝殺,將其中大半都剿滅了,隻餘下幾人被我們生擒。除此,卻並未有其他的異常。隻是……”

沐玄眼睛眯了眯,問道:“隻是什麼……”

“隻是……”張副將遲疑片刻,還是取出一件東西來,雙手呈給沐玄:“被生擒的幾個北戎賊子拿了這個給屬下,要屬下呈給將軍,他還囂張地說,隻要將軍見了這東西,定然會立時放了他們,甚至還會好酒好菜招待他們!屬下一開始並不相信,但仔細看了這東西之後,大為驚懼,當即馬不停蹄地歸來稟明將軍!”

說著,他抬頭很快地看了沐玄一眼,說道:“將軍,這碧玉宮絛……怕是……郡主之物……”

沐玄早已接過了那碧玉宮絛,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

他自然比張副將還要清楚,這碧玉宮絛上所係的碧玉,原是他妻子留下的遺物,青兒自小便結成宮絛帶在身上,從未離身。

此刻,又怎會落在北戎手中!?

難不成,那第二封信所言,並非事實,青兒依舊在北戎賊子手中!

沐玄臉上神色變了幾次,這才沉聲問道:“那被俘的北戎兵,現在何處?”

張副將道:“就關在牢中,將軍是要親自審問麼?”

沐玄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起身出了房門,徑直朝著地牢走去,其意圖,自然不言而喻。

張副將趕忙跟上。

地牢中,那幾個被生擒的北戎兵果然依舊一副囂張的樣子,見到沐玄過來,麵上也依舊囂張傲慢,不過,他說出的話卻是恭維之詞,並且大聿話居然說得甚是流利。

“這位便是大聿赫赫有名的沐玄沐將軍吧?久仰大名,我們大汗可是對沐將軍讚不絕口,如今見了,果然神采非凡,不同常人!”

沐玄臉色鐵青,不想跟他廢話,掏出了那碧玉宮絛,冷聲問道:“此物你們從何處而得?”

那北戎兵並未正麵回答,而是笑道:“看情形,沐將軍想必是認出此物來了?既然如此,小的也便開門見山好了。沐將軍的令千金沐小郡主,現在正在我北戎做客,我家大汗對沐小郡主這樣的貴客可是重視得緊,日日好酒好菜招待,沐小郡主便有些樂不思蜀了。是以,我家大汗才命我等前來給沐將軍透個訊息,好教沐將軍不至太過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