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風荷進了房中稍作片刻,那老者便引著一個身穿錦緞的人進來了。年歲不大,有三十多歲的樣子,長相端正,留著兩撇胡子,顯得甚是穩重可靠。
“東家,你怎麼來得這樣突然?”來人輕聲問道。
沈風荷笑道:“有些許急事,要立刻吩咐下去。抱歉打擾了顧掌櫃的睡夢。”
顧掌櫃聽了,心中一凜,說道:“什麼事?我立刻派人去辦。”
沈風荷道:“我這裏現有一批糧食從江南過來,這兩日應該就能到幽州城附近,另外還有一批牧草也差不多時候到。你這兩日讓通知鄭掌櫃準備一下,要備足了拉車的騾子馬匹車輛,等貨物一到,便將糧食草料運往大同府,須得日夜兼程,不能耽擱了。”
顧掌櫃卻有些懵:“東家,這……大同府因為與北戎相接,即便沒有大的戰火,邊地老百姓也時常被北戎散兵遊勇襲擊劫掠,是以,大同府倒是有一小半人都棄了家園往關內逃難了,現在人丁稀疏。咱們怎的往那邊運送糧食草料,便是運過去了,隻怕也無人問津。而且,這還不是最叫人擔心的,更大的風險是這一路所經之地,都臨近邊陲,萬一被北戎賊子發現,前來劫掠,到那時,不僅糧食草料全數會被劫走,咱們的人,隻怕也都要成了北戎賊子刀下亡魂!這筆買賣,實在……不怎麼劃算……”
說到最後,顧掌櫃又禁不住有些心虛起來。
他自從被眼前的東家請來幫著料理顧氏的產業,已經見識過好多次這位東家好多次憑借敏銳的商業頭腦,分析預判形勢,然後賺得盆滿缽滿的情形。
以東家的聰明才智,不應該沒想到他的這些擔憂吧?
不過,他想破了頭,也實在想不通這筆買賣有什麼合算的。風險太大,收益卻又太低……
顧掌櫃心中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再度開口,低聲建議道:“東家,依我的意思,倒不如將這批糧草運到大名河東及咱們河間府,今年河東河間大旱,大名府又是黃淮水患,糧食都欠收了的,這些糧食草料在這三府,不愁賣不說,也能賣個好價錢,還能儉省了一路運送到大同府的運費……”
沈風荷笑道:“你說的不無道理。隻不過,我自有我的籌算。你隻管將糧草運送過去即可。你放心好了,到時,自會有人出高價向你買進這些糧草。另外,正如你擔心的,這次往大同府去,路上隻怕不會太平,運送糧草的鏢師,一定要選身手最好的,務必確保萬無一失。”
顧掌櫃見自家東家成竹在胸的樣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麼,答應道:“是。”
沈風荷又說到:“還有一事。和北戎那邊原有的兩條交易及運輸線,現在可還一切正常?”
顧掌櫃聽了,立刻稟告道:“今年北戎那邊也是大旱,因此購買草料的單子一直不少,購買糧食的單子也不少,偶爾還會有些布匹茶葉之類的單子,都是一切順利的。不過,我本來這幾日也要向東家彙報一件事。新進倒是有一筆大單,要五千斤各色糧食,草料也要五千,我原說今年天災不斷,這五千斤糧食草料,一時之間怎麼籌備得出,便有些猶豫,卻不料對方給了比尋常還要高一倍的價格,說是願意用五千張羊皮加五百隻羊以及十兩黃金來換,我見對方出價如此之高,也不好自作主張,還是要請示一下東家。”
說完顧掌櫃抬眼看了沈風荷一眼,以前便有的那個疑惑,卻不由得再次升騰起來。
今年這樣的災荒年,也不知道東家究竟是從何處找的門路,這糧食草料,竟是源源不斷地被收來,再交給他來在百姓中販賣。
五千斤糧草,別人即便再眼饞這高一倍的價格,隻怕也心有餘而力不足,萬萬籌備不出這筆貨物的。
但若是東家,可就不一定了。
這筆買賣若是能應承下來,賺的隻怕比今年冬天和北戎的所有交易加起來都多!
沈風荷聞言,眉頭卻不由得微微皺了皺。
“你說的這筆買賣,前來談判的人穿著做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