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安一時氣憤,未曾想到這一層,不由得汗流浹背,說不出話來。
秦夢月繼續說道:“便是不論身份高低,單論天理人倫,俗語有雲,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兒一旦出嫁,那便是夫家的人了,娘家最多隻算是親戚。沈世安,你口口聲聲要打死我家的人,咱們大聿的律法,哪一條給你的權力?更何況,風荷身上現有你親筆書寫的斷親書,於情於理,都早已與你半點瓜葛都沒有了。你若真敢動手,我少不得要寫個奏折交由知府大人呈遞給皇上,讓皇上定奪,也叫天下人評評理,堂堂太子遺孀,就這麼被你一個罪臣打死,我看你們有幾條命可以來償!”
眾人聽了,都紛紛點頭,道:“秦大娘子說的在理。人家公婆還在呢,哪裏有娘家爹跑到婆家去打殺女兒的?這不是亂了禮法嗎?”
沈世安張了張口,卻一句話都反駁不得。
沈風荷唇角微微彎了彎。
雖然她是奉行自己的命運自己做主,絕不讚同什麼女人沒出嫁之前算娘家人,出了嫁就算婆家人什麼的道理,但在古代嘛,合理利用規則,用魔法打敗魔法,未嚐不是一種處世之道。
沈梅心不死心,尤其院子裏還傳來羊肉陣陣的香味,使得空空的肚子更加叫囂抗議起來。
她上前一步,福了一福,溫柔有禮地喊道:“婆母,梅心有禮了。”
聽到這麼一個稱呼,連沈風荷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這……
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臉皮厚的。
秦夢月顯然也愣了一下,然後才不由得冷笑一下,淡淡地道:“你是哪個?”
沈梅心趕緊自我介紹道:“婆母,我是沈梅心啊,風荷是我姐姐,我原本該叫婆母一聲姨母,不過這樣子倒是生分了。若是從我夫君這邊論,我卻是該叫您一聲婆母的。”
秦夢月強忍著憤怒和嫌惡,再次明知故問道:“你夫君又是哪個?”
沈梅心再蠢,此時也聽出秦夢月是故意這麼問的了,臉上不由得露出尷尬的表情來,小心翼翼地道:“婆母,您怎麼忘了?梅心的夫君,便是問五皇子啊……”
說完,她偷偷朝著一旁的蕭雲啟使了個眼色。
蕭雲啟一咬牙,還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涕淚交加地膝行了幾步,無限愧疚地哭道:
“母後,兒臣錯了!太子哥哥的事情,兒臣也是被手下的北戎奸細迷惑,中了他們的反間計,這才以為太子哥哥意圖謀反。即便如此,兒臣也並未想過要殺害太子哥哥,那毒藥……那毒藥,兒臣原以為隻是些叫人手腳癱軟的藥,兒臣隻是想要先將太子哥哥軟禁,帶回京城,再有父皇定奪,徹查此事,好給太子哥哥一個清白的。誰成想……那可惡的北戎奸細居然將藥換成了致命的毒藥,兒臣發現的時候,已經回天乏術,悔之晚矣。母後,兒臣自知罪孽深重,萬死不能彌補萬一。但九皇弟年歲還小,母後和皇嫂又是孤身在這荒涼邊陲,還求母後讓兒臣苟活,好在母後膝下,替太子哥哥盡孝道……”
沈風荷:“……”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這個蕭雲啟的無恥程度,和她渣爹一家比,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人家兒子‘死’在你手裏,你還跑來說什麼要承歡膝下,替人家兒子盡孝道?
秦夢月眼眸眯了眯,淡淡地道:“哦,原來是啟兒啊,我老眼昏花,竟是沒認出來。你們伉儷有心來對我盡孝道,倒是極好的。你們兩人再上前一些,讓我好好看看你們。”
蕭雲啟和沈梅心聽了,先是不可置信地互相看了一眼,他們原本以為秦夢月不會如此輕易就原諒他們。但剛剛秦夢月叫他啟兒,可見親切之情,因此,興許她是真的信了剛剛蕭雲啟的話,也未可知。
想到這些,蕭雲啟也顧不得其他,和沈梅心一起,膝行到秦夢月麵前仰頭喚道:“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