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毒原本宮中是專門配了解藥的。
楚銘命大理寺輕功一流的巡捕拿了大理寺少卿的令牌,以最快的速度拿著藥方和張太醫的印信去太醫院取藥。
約莫半柱香工夫,中毒的蕭雲朔也好其他幾位大人也好,都有些氣若遊絲起來。
夏大人坐在一旁,直愣愣地看著眼眸緊閉,臉色蒼白的蕭雲朔,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不止,不過,他依舊緊抿著唇,臉色肅殺地強抑著內心暴風驟雨般的情緒。
楚銘也好不到哪兒去,藏在官府袍袖中的手指甲幾乎深嵌進手心的血肉中。
他一開始就不該答應配合殿下這個計策……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聲稟告:“藥取來了!”
楚銘心中一陣振奮,猛地回頭看過去:“還不快點給這犯人服下!”
取藥的巡捕聞言愣了一下,問道:“大人,不該給幾位大人先服藥麼?這犯人不過是一個小毛賊……”
楚銘也察覺自己的失態,不過已立刻想好的說辭,道:“雖然有張太醫的診斷,所中之毒的品類和解藥不會有差錯,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出了岔子,豈不是害了其中某位大人的性命?”
巡捕這才反應過來,恭維道:“大人高明!大人的意思是先讓這犯人試藥,確保無礙之後,再給其他大人們用藥?屬下愚鈍!”
說著,已經趕緊去給蕭雲朔服藥了。
楚銘眼見得蕭雲朔將解藥服下,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趕上了!
蕭雲朔身上所中的毒,隻需在一炷香時間內服下解藥,便可無虞。
毒藥的種類,張太醫是否能夠正確診斷出,宮中太醫院是否有現成的解藥,以及從大理寺監牢去太醫院取藥,來回所需時間是否充足……這些,都是他們事先製定計劃時反複計算過的。
而且,楚銘身上已經事先準備好了備用的解藥,倘若取藥過程中出了什麼岔子,最後關頭,也可以由他設法將解藥給殿下喂下。
一切都考慮到了。
然而,哪怕知道萬無一失,但真的付諸實施,楚銘還是禁不住恐懼到了極點。
約莫過了盞茶的工夫,蕭雲朔終於痛苦地咳嗽著醒來,呼吸也恢複了。
“解藥對了!立刻給其他大人們服藥!”巡捕喊道。
獄卒們聽了,不敢怠慢,趕忙分頭將藥丸給中毒的大人們服下了!
謝大人看著恢複意識的蕭雲朔,剛剛強撐的身體霎時間垮了下去,接著眼前一黑,一頭栽了下去。
“謝大人!謝老!”楚銘趕忙衝過去,及時扶住了他,焦急地喚道。
謝大人緊緊地抓住楚銘的手臂,嘴唇顫抖著,含糊地說了一句什麼。
楚銘沒有聽清,湊過去追問道:“謝大人,你說什麼?”
謝大人張了張嘴,卻沒有再重複,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沒有人聽到,他那句充滿了悲痛震驚感動愧疚等感情的呢喃,那是一句隻說給自己聽的話。
“他原來……是在替老臣試毒啊……”
怪不得,無論哪一樣飯菜,他都要嚐一嚐。
而他,居然愚蠢到因為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就以為本該由他先進膳之後,才輪到他。
卻全然未曾考慮過此處是監牢,沒有試毒太監,自己又是眾矢之的,一旦有人下毒害他,首當其衝要中毒的便會是殿下,而非他這個隨時可以舍棄一條微不足道的性命的糟老頭子!
自己怎能如此糊塗!
大理寺牢獄中正手忙腳亂之際,突然外麵遙遙傳來了稟告聲。
“聖上口諭到!”
地牢中的所有人紛紛下跪。
宣旨太監在一眾小太監的簇擁下走了進來,派頭十足地朗聲道:“皇上口諭,謝大人及眾位大人剛正不阿,忠心可昭日月。諸位大人的意思,朕已知曉,不日當妥善處理。諸位大人還是早些離開大理寺監牢,回各自宅邸安養吧。”
宣完了口諭,宣旨太監徐公公立馬換了一個笑容可掬卑躬屈膝的姿態,對左右的小太監們說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點把諸位大人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