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周氏又是感激又是不好意思地笑道:“沈小娘子,你看這可叫我說什麼好啊,我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你……”

沈風荷笑道:“周大娘,什麼感謝不感謝的?以後咱們都是街坊鄰居,我和娘帶著幾個小孩子,還要仰仗周大娘和張大哥鳳兒姐的地方也多著呢,這些都是應該的。”

說著,秦夢月也已經拿了些米麵臘肉和一些醃蘿卜幹,酸筍之類的出來,笑道:“周大娘,這些是我們原來在流放路上置辦的騾車和騾子並一些雜物食物,原本怕被官府打了秋風去,便交給那位雲公子代為保管,昨兒個他派人將東西給送過來了。這大冬天的,咱們初來乍到,也沒個時間去集市買東西,這些米麵臘肉和醃菜,你先拿回去救下急。”

張周氏看見這些東西,心裏不由得更加感動起來,趕忙推辭道:“不不不!冬天什麼都沒有,你家能留下這麼些來,也不容易。這些可太珍貴了些,我怎麼能收?”

秦夢月將東西推給她,笑道:“這也不值當什麼,讓你家張遠過來幫忙的時候,多賣些力氣,可就都有了不是。”

張周氏聽了,這才千恩萬謝地收了下來,約好了等吃了晌午飯,就立刻讓張遠過來幫著修繕廚房之類的。

張周氏沒走多久,立刻又有別的人上門了。

人卻是早上那個熱心的楊大嬸帶過來的。

“秦娘子在家呢吧?我帶著村裏別的鄰居過來看看你們,以後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了,咱們先彼此見一見,認識了,以後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說著,她開始介紹起一起過來的人起來。

“這是吳奶奶,她家住在東頭,家裏十五六口人,可是個大家。這是劉嫂子,這是李大娘,還有這是王大嬸……”

秦夢月和沈風荷微笑著把各家的女主人都認全了,一邊心裏也禁不住忍俊不禁,這楊大嬸還真是夠熱心的。

大家相互說了話,其中一個和沈風荷年紀差不多,有幾分姿色的年輕女子上下打量了秦夢月和沈風荷一遍,帶著些許輕蔑地道:

“你們就是被廢的皇後和太子妃吧?我還以為能進宮當皇後妃嬪的,都是什麼絕色美人呢,看起來也不過如此嘛。”

話音未落,楊大嬸已經禁不住皺了皺眉,一句話懟了過去:“朱槐花,你別以為臉上擦了從城裏胭脂店買的胭脂,就覺得自己勝似西施了。人家秦娘子和沈小娘子這容顏這身段,誰看了不眼睛發直?你還以為你比得過呢?我也看明白了,你怕不是心野了,還幻想著有朝一日選秀女,選你進宮吧?我看啊,你還是早點收了這些念想,正經讓你家裏給你說個婆家的好。”

朱槐花一聽,氣得臉都黑了,指著楊大嬸道:“楊大嬸,你怎麼這麼說我?我……我娘都說我長得好看,你憑什麼這麼貶低我!”

楊大嬸還沒說話,眾人便開口勸了起來:“楊嫂子,你別跟她一個黃毛丫頭見怪,朱槐花,你也趕緊回去吧,誰家閨女跟你似的出來亂跑啊?便是真的人家皇宮來選秀女,就你這秉性,隻怕長得再好看,也得被涮下來!”

朱槐花聽了,更加委屈起來,瞪了沈風荷一眼,捂著臉扭頭跑了。

沈風荷:“???”

她好像沒幹什麼吧?怎麼感覺就這麼被這姑娘給記恨上了?

楊大嬸這才歎了口氣,歉意地道:“七娘子,沈小娘子,你們千萬別見怪。這朱槐花從小就冒失,跟她媽一個樣子,仗著長得好看一些,就眼高於頂,心高氣傲的。我都沒叫他娘,誰知道她怎麼跟過來了……”

秦夢月不計較地笑了笑,道:“這有什麼好計較的。以後大家都是鄰裏,不必為了這些小事鬧了不愉快。”

說著,將眾人讓進屋裏來。

一進來,大家都被院子裏半塌的牲口棚邊拴著的騾子和騾車給吸引住了。

“哎呦!這真是騾子啊!還有騾車!這得花不少錢吧?楊家媳婦說新來的人家有騾車,我們還不信,果真有啊!”吳奶奶不無豔羨地說道。

“這可真是稀罕物!唉!也不知道我們家再幹多久,才買得起這樣好的騾子和騾車啊!”王大嬸也說道。

“唉……咱也不說老黃牛了,就這小騾子,有一頭的話,我家男人下地幹活,也不用自己哼哧哼哧自己拉犁了……”這是劉嫂子的話。

一旁的李大娘聽了,抿嘴笑了笑,揶揄道:“劉家媳婦,知道你們夫妻感情好,你心疼你男人,也不用當著大家夥的麵兒就秀恩愛吧?要我說啊,這話,你該在被窩裏跟你男人說說,你看他指定喜得得一夜把你壓倒好幾回……”

這話說的粗鄙,不過早已生兒育女的鄉間村婦向來是潑辣率性的,這裏又都是女人,餘下的就是沈一川沈青杏蕭雲昊這三個懵懂小家夥,因此,大家都不以為忤,哈哈笑了起來。

被揶揄了的劉嫂子漲紅了臉追著去打李大娘。

秦夢月和沈風荷倒是都紅了一回臉。秦夢月從小生在世家,後來進了宮,都是規矩嚴的地方,這種話哪裏聽過?

至於沈風荷,這樣大膽的話,在這古代,也真是叫她意外了。

大家笑了一回,又說了些家常話,這才散去了。

和之前聽到的內容也差不多,這個村子原來是西邊大同府定居的,後來大同府一大半被北戎占了去,他們為了逃兵難,這才一路逃到這裏來了。

雖說幽州也時常受到北戎的侵擾,但好歹這二十幾年來前來侵擾的都是些北戎散兵遊勇,幽州又是大聿朝派了重兵把守的,不至於失守,讓他們又做了失去家園流離失所的難民——更重要的是,無論什麼府什麼城什麼縣,土地戶籍都是很重要的,安置難民是需要給難民分土地的,因此,好些個府縣都是拒絕非本府的戶籍難民來的。

他們也算是幸運,三年前來了這個村子,因為剛被北戎散兵屠了村,就連官府都覺得晦氣,地的收成又不好,因此寧願荒了也無人理會,他們村長這才算是帶著逃難的村民跟官府討要了這裏的土地和廢宅子,安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