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晚潛進驛站來試圖偷回包袱的那兩個人。

他們昨天深夜取走了包袱,難不成鹽塊已經出手了?否則,好容易偷偷私運進了青州城,這就又出城了?

那兩人顯然也注意到了流放隊伍,遠遠地朝著沈風荷抱拳行了禮,這才轉身徒步朝著北邊走去。

沈風荷心中雖然疑惑,不過也沒有太過在意。

雖說昨晚她說過,就當是送了他們一個人情,日後是要他們報答回來的,但也隻不過是個說辭而已,區區幾兩銀子,倒也並不是真的打算要回報的。

一行人艱難地朝北行進。

這幾日倒是未曾下雪,但前些日子的殘雪還在,被凍得又硬又滑,路可比下雪還要難走。

沈風荷還是讓張遠的娘和懷孕的妻子都一起坐在騾車上,到了中午,才算到了官道路旁的一個小店門口。

陳五招呼大家停下來休息,問道:“小二,可有什麼吃食?”

小二抬眼看來了不少人,為首的又是官差,趕緊殷勤地迎上來,道:“這位官爺,可是押解犯人去流放地的?咱們小店隻有雜糧打鹵麵和野菜餅子,還有熱騰騰的羊肉湯。”

陳五聽了,便說道:“那一人來一碗雜糧打鹵麵,一個野菜餅子吧。給咱們幾個官差還有那邊騾車上坐著的兩位娘子和三個小孩一人一碗羊肉湯。”

小二見官差還給犯人買羊肉湯喝,倒是也有些詫異,不過也不敢多問,趕忙答應著,又問道:“官爺,您這鹵子是要淡鹵還是鹹鹵?”

陳五聽了,不由得一怔:“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什麼淡鹵鹹鹵,這是什麼意思?”

小二笑道:“官爺有所不知,這兩年,咱們河間府的鹽價漲了不少不說,還時不時斷貨買不到。這才有了這淡鹵和鹹鹵一說。淡鹵就是不放鹽巴的,一碗麵十文錢,鹹鹵自然是放了鹽的,一碗麵要三十文錢。”

陳五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放鹽那東西能吃嗎?但這鹹鹵也太貴了些吧?硬生生貴了三倍的價格?”

小二陪著笑道:“官爺,這也實在是沒法子。便是一碗三十文錢,小店的鹽有限,也隻能賣十來碗的樣子,再多也沒有了的。”

沈風荷聽了,眉頭也禁不住微微蹙了起來。

這一路走來,從河東府和河間府邊界的鎮子上就聽說了這一點缺鹽的事情,卻沒想到居然短缺到連日常吃食都無鹽可放的程度了。

陳五也是一陣詫異:“怎麼如此嚴重?往年我也聽聞這一帶缺鹽,卻從未如此啊,便是昨日在青州城,也並無此感……”

小二道:“官爺,咱們這鄉下地界怎麼比得了青州城?而且,便是真有鹽售賣,那價格也不是尋常百姓能吃的起得了。”

陳五聽了,心裏也不由得一陣歎息,但他一個小小的官差,也沒別的法子,便說道:“要淡鹵吧。我們自己身上還有些鹽巴,些許加一些也罷了。”

那小二聽了,答應著去後廚忙去了。

不一會兒工夫,雜糧打鹵麵和菜餅,羊肉湯便好了,被小二一一端了上來。

沈風荷都嚐了一口,確實是半點鹹味都沒有的。

沈一川吃了一口,就仰頭說道:“阿姐,這個沒有放鹽!”

這時,袁巡拿著鹽袋子走過來,笑道:“小鬼舌頭倒是挺靈的。”

說著,將手中的袋子遞到沈風荷麵前,笑道:“沈小娘子,秦娘子,你看吃多少,自己放些吧。”

沈風荷也不客氣,就用勺子舀了些細鹽放入碗中,又給秦夢月和幾個小家夥也都放了。

至於其他的人,就沒有這個待遇了,官差給放多少就是多少,頂多也就是吃個鹹味而已。

饒是如此,大家走了半天,也著實累了,狼吞虎咽地將麵吃了。

蕭雲朔和袁旭身上都有銀兩,不過河間府這邊的食鹽,他們已經吃過,多少有些苦澀,因此,要的也是淡鹵,然後自己加了身上帶著的鹽巴。

大家吃過飯之後,又繼續趕路,到了日暮時分,到了一個村子。

陳五找了村子裏的裏正,最後同意他們在村裏的祠堂住下。

村裏甚少有這麼多外人借住,因此有不少村民就跑過來圍觀。

沈風荷遠遠地就看到有不少村民的脖子側頸都有不小的圓球似的腫塊,眉頭不由得蹙了蹙。

這種就是俗稱大脖子病的甲亢,也叫甲狀腺腫,主要原因便是缺碘。

而古代攝取碘的主要途徑,就是食鹽。

看樣子這邊缺鹽的情況,比她得還要嚴重一些。

三個小家夥顯然也看到了那些人的症狀,都嚇得躲在了沈風荷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