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抱頭，猛的坐起身子，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四周那熟悉的家具以及那張溫柔的小臉。
“瀧姐姐？”
見這小鬼醒了，這姑娘也是輕笑一聲，緩緩晃動那柄被放在粥碗裏的湯勺。
舀起，吹晾，香風繞勺。
“你還知道醒啊，昨夜裏林大哥把你帶回來的時候可是怎麼叫都叫不醒呢，爹連夜叫人給你找了大夫，可把我們給急壞了。”
說罷就將一大勺吹冷了的米粥揣進他的嘴裏。
這小子卻還渾然不知天高地厚道。
“姐，這粥不會還像昨天那麼苦吧。”
“你就放心吃吧，甜的。”
小丫頭翻了他一眼，目光緩緩望向窗外。
“對了，林大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呀？我怎麼不知道？”
“昨天下午，跟你前後腳，和爹說了幾句之後便去白馬寺接你了。”
“哦，這樣啊，早知道我就遲點走了，好久都沒見到林大哥了。”
李瀧兒一捏他的小鼻子，輕哼一聲，道。
“你這小鬼，平日裏便是風風火火的，誰想讓你在什麼地方多待一會還不是比登天更難？
“嘻嘻。”
這小鬼怪笑一聲，翹起鼻子。
“那是別人，若是瀧姐姐你留我，那我還能不聽？”
“哼，你這小鬼，不過七八歲的年紀，也不知哪裏來的這一肚子壞水。”
“嘿嘿，那還不是跟瀧姐姐你學當然。”
小鬼嘻嘻樂道，齜牙咧嘴地衝他扮出鬼臉。
李瀧兒也是白眼一翻，使勁往那小鬼的嘴裏揣完最後一勺涼粥，收拾碗筷。
“可別賴在我身上，你那些鬼點子我也一樣都沒有教會你。”
“哼。”
李青雲盤起腿，兩手扣住兩隻粉白的小腳，上下不住地打量著麵前這窈窕淑女。
“瀧姐姐，昨日林大哥來的時候，你們見過了嗎？”
“那是自然，林大哥第一個便來看我。”
小丫頭臉上浮出一抹羞紅，像是沉浸在一片幸福海洋之中一般說道。
“那你們有沒有那個那個呀？”
“什麼？”
李青雲壞笑，這姑娘問道。
“就是，那個那個…”
“什麼呀？”
“就是，造小人呀？有沒有？有沒有？”
小鬼追問，那語氣頗為好奇。
姑娘一跺腳，啐他一口，羞的小臉通紅，小鬼咂咂嘴，神色怪異。
“淨胡說？哪有可能的事情？”
“這有什麼不可能的？”
小鬼狡辯道，一手按了按那有些發脹的腦袋，亂叫道。
這丫頭也不再與他爭論，收拾好手邊的碗筷，起身欲走。
“對了，爹來看過你，說你昨天晚上的狀態頗有些不對勁，吩咐我喂你喝些稀粥再睡一會，今天不用念書了，先生還要耽擱一天。”
“誰要他來多管閑事？我哪有那樣一個爹？”
走至門前，那女子也是歎口氣，轉過身來，卻見得這小鬼已經躺下，無奈道。
“父子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有些事兒，再等你大些，你便懂了。”
“再大也一樣。”
李青雲低吼一聲，哽咽，好像一隻發怒的小豹。
偏過頭去，捂住兩耳，像是什麼也不想聽見一般。
許久，小鬼轉頭，卻再不見屋中倩影。
頓時沉默，隻見眼前一對飛蛾撲扇幾下翅膀便要往那明火處撞去。
那燭光瞬間便是比平日裏更明亮些，發出“啪啪”聲響。
李青雲咬牙，卻是揮不去口中那股惡氣，晃晃腦袋不去再想。
隻是一念剛熄，一念又生。
昨夜夢中那般光景，以及那一對明眸到底是何物，至今也沒能弄得明白，還有那夢中夢，那張大旗，那片血海。
“我，是你。”
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青雲捂了捂腦袋，再也想不起別的，記憶實在紊亂，破碎不堪，任他絕頂聰明，也是無法由這隻言片語推出全局。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好了，隻期望，那鬼東西，對我這身子沒壞處好了。”
小鬼無奈地攤手，腦中卻是想起什麼一般，一蹦便跳下床，鞋子也顧不得穿好，胡亂套上，幾步便竄出門去。
“青雲？”
丫頭放心不下，折身回來，在門口處輕喚幾聲，不見屋中動靜，推門而入，卻見屋中空空如也，當下也是搖頭笑道。
“倒是我多此一舉了，依小鬼這般性子，又哪是那種多愁善感的人？”
白馬寺，老桂樹下，花開滿枝，香飄陣陣。
一掃地僧止於樹下，頓足片刻，手中掃把輕揮兩下，將那落葉歸積一處，隨後便有一白衣小童手持簸箕上前，那僧人便是揮舞兩下，將那葉堆一下歸於其中，小童轉身跑幾步，便將那手中滿滿的落葉埋入土中，落葉歸根。
如此反複數次，待得掃出一片空地之後，那僧人也是抬頭悄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