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終於拉回了他的思緒,他這才如夢方醒一般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她被他攥的發紅的手腕,有些抱歉的看了她一眼,一邊為她按揉,一邊放緩語調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剛剛太著急了,所以才……”
“沒事。”她搖搖頭,不著痕跡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臉色有些冷然。
戰祁見她這個樣子,就知道肯定是戰崢那番話又讓她多想了,心裏一急,一把扳過她的肩,焦灼道:“清清,戰崢那臭小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別聽他亂說,我不是因為愧疚才……”
“沒事,我不在意。”她隻是掙脫了他的桎梏,疏離而冷漠的問:“對了,你剛剛那樣打他,你就不怕他怨恨你?”
“沒什麼好怕的,是因為他先出言不遜,我才動的手。真要算起來,也是他有錯在先。”
宋清歌並沒有看他,“但是因為我和你的兄弟鬧成這樣,值得麼?”
“值得。”戰祁目光灼灼的盯著她,一秒都沒有猶豫的說:“隻要是為你,別說別記恨,就算和他們反目也在所不惜。”
她愣了一下,有些愕然的抬頭看向他,卻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無比堅定的袒護和強烈的愛意。那種眼神就像是一道強光一樣,太過熾烈火熱,像是能灼傷她的眼睛一般,讓她甚至不敢再去看第二眼。
她垂下眼,輕聲道:“可人家不是都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為了一件可有可無的衣服,斷了手足,這種事簡直是得不償失。”
“那也得看是什麼手足,什麼衣服。如果是隻會往歪路上走的手足,那不要也罷。可如果是寒冬臘月的大衣,那就是什麼都替代不了的。”
明明是一句文縐縐又酸溜溜的話,讓別人說出來,可能牙都要被酸掉了。可這番話偏偏是向來不善於表達的戰祁說出來的,就顯得尤其鄭重和真摯。
宋清歌目光複雜的看著他,眼中滿是說不清的悲歡離合。
這也算是情話了吧?
雖然說得有些蹩腳,不夠直白坦蕩,可對戰祁這樣的男人來說,已經是不可多得了。但這話偏偏來的太晚了,她等了那麼久,在她已經快要放棄的時候才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接受。
戰祁低著頭,迎著她悲傷而又糾結的眸子,心裏一疼,伸手將她緊緊地擁進了懷裏。
他知道她疼,可他比她還疼。
靠近她是痛,不靠近她就更痛,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這樣的糾葛讓他覺得自己快瘋了。
宋清歌被他緊緊地箍在懷裏,他用的力氣太大了,就仿佛是要把她融進自己的骨血裏才甘心一樣,她甚至覺得自己都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兩個人就這樣良久都沒有說話,宋清歌任由他抱著,她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遠方的某一處,看著那些斑駁明亮的路燈,眼前的光暈卻慢慢變得複雜迷離起來,路燈漸漸變得有些模糊不清,而她的視野也有些暈眩。
不知道過了多久,戰祁才聽到她說:“戰祁,你看那些路燈,怎麼好像在晃……”
戰祁怔了怔,鬆開她,轉過頭循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什麼路燈?怎麼會在晃?”
他對著那些路燈看了好半天都沒看出什麼名堂,正在他低下頭想問她到底怎麼回事的時候,宋清歌的眼睛緊閉著,身體忽然一軟,接著便朝地麵上癱去。
“清歌!”
戰祁的瞳孔驟然緊縮,失聲叫著她的名字,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摟進自己懷裏,心急如焚的喊道:“清歌,清歌?你醒醒!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清歌!”
然而宋清歌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雙眼仍然緊閉著,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戰祁心裏又急又怕,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頰,焦急的呼喊了兩聲,可是卻根本沒有用,宋清歌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他的聲音了。
他一咬牙,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來衝向自己的車,一上車便對著司機喊道:“王叔,快點去醫院!”
老王愣了愣,“這是怎麼了?”
“她突然暈倒了,快點去醫院,最快的速度!”
“好好!”
老王連聲應著,立刻發動了車子,一腳油門,黑色的車便像是離弦的箭一樣射了出去。
戰祁將她平放在後座上,讓她的腦袋枕在自己腿上,又伸手解開了她裙子上麵的兩顆扣子。因為太害怕,他甚至還低頭附在她的心口上,屏息聽著她的心跳。
之前她受傷的那一幕又重新浮現在他的眼前,那個場景太過觸目驚心,以至於他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靈魂在顫抖一樣。但那個時候他起碼知道她是受傷了,而現在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哪裏的毛病,明明上一秒還好好的,下一秒就突然這樣不省人事。
因為不確定她到底是怎麼了,所以想象空間就變得無限大,他甚至不受控製的往最壞的方向去想。
是不是因為她的傷還有後遺症?
是不是因為有些內傷當時沒有查出來,所以過後才開始顯現出問題?
是不是……
戰祁隻覺得有無數的念頭爭先恐後的浮現在腦子裏,斑斑駁駁的路燈照射進車裏,在宋清歌的臉上投下一片片的光暈。
他看著麵前臉色蒼白的女人,低頭用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在她耳邊顫聲道:“清歌,你要醒來,一定要醒來,千萬不能有事,不要嚇我……”
戰祁的嘴唇貼著她的額頭,不停地吻著她,仿佛這就是他們之間最後的交流了一樣。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不能失去她,從很早很早以前就不能失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