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祁垂下眼,最終還是隻能說:“抱歉……”
戰毅苦笑一聲看著他,“他是你的兄弟,難道我們就不是嗎?”
“老五……”
戰毅抬手製止他,抹了一把臉道:“這件事我不想再跟你說了,你自己去和董事會說吧。”
他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朝著電梯走去,戰祁站在原地仰頭歎了口氣,心底沉痛的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戰總居然真的會退讓。”
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戰祁身子一頓,斂去眼中的痛色,沒有轉頭。
很快時豫便繞到了他的麵前,帶著慣有的笑說道:“這次謝謝戰總的承讓,華臣退出,想必時遠就會成為最大的贏家了。”
戰祁隻是瞥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用不著,我沒有故意退讓,隻是覺得這個項目沒有可行之處罷了。”
“無論怎樣,還是謝謝戰總。”時豫笑得有些狂妄,走上來替他整理了一下被戰毅揉皺的衣領,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作為回報,很快戰總就會收到一份我送您的大禮。”
他說完便笑著回到會議室,戰祁皺眉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終是搖了搖頭,沒有多想的離開了。
毫無疑問的,因為戰祁屢次退讓的事情,這次董事會掀起了不小的風波,甚至有些小人已經開始慫恿其他人想把他拉下台,最後還是因為他過往的政績和接下來桃城建電廠的項目才不甘心的息事寧人。
當然這當中也有戰毅不小的功勞,董事會上他也說了不少好話,再加上戰崢和戰嶸都站在他這一邊,他們兄弟一心,那些個糟老頭子們也不敢再說什麼。
從會議室裏出來,戰祁本來想和戰毅道個謝,可他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帶著助理便直接走了。
戰崢走上來勸慰他,“大哥,他現在心氣兒不順,您別介意。畢竟久通鼎盛的項目一直是他在做,就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樣,懷胎十月眼看著就要出生了,突然被人扼殺在了搖籃裏,他肯定會不舒服的。”
“我知道。”戰祁點點頭,看著戰毅離開的背影歎了口氣,“這是我欠他的,他生氣也是情理之中。日後我會好好補償他的。”
因為馮知遇和戰毅的婚禮馬上就要舉行了,這天,馮知遇便拉著戰姝一起去了婚紗店試禮服。
婚紗店就在宋清歌公司不遠的地方,戰姝便給她打了個電話,讓她也一同過來。恰好是中午休息時間,宋清歌閑著也是沒事做,和魏萊打了個招呼就過去了。
這家婚紗店在整個國內來說都是小有名氣的,看樣子戰毅雖然不待見馮知遇,可是應盡的禮節上卻也沒有委屈她。
門上的風鈴叮當作響,宋清歌一推門進去,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翻雜誌的戰姝。
“你怎麼在這裏坐著,不去試禮服?”宋清歌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我不急,我就一伴娘,分分鍾就試完了。”
宋清歌對著周圍的婚紗和禮服打量了一圈,因為生綃也有在做手工定製婚紗,所以她最近也時常在留意這些。
戰姝見她盯著那些婚紗不放,湊上去戲謔道:“怎麼啦?也想穿一下啊?”
宋清歌愣了一下,收回視線笑了笑,“沒有,隻是看一看而已。”
“對了姐,你記不記得你和我大哥結婚時候的樣子啊?”戰姝向後一靠,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樣,隨口說道:“我記得你結婚那天穿的好像是件意大利設計師手工定製的象牙色婚紗,樣式很簡單,但是超美的。裙子上綴著好多細碎的鑽石,你從紅毯上走過的時候,有些小孩子還要去拽你婚紗上的鑽石呢。你那天別提有多美了……”
“是嗎……”宋清歌怔怔的回想著,可是記憶卻已經很模糊了,隻好搖頭笑了笑,“我都記不大清楚了。”
或許是因為太久遠了,又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記憶太過痛苦,所以久而久之她就開始有意無意的選擇了遺忘,等回想的時候,卻發現真的就記憶模糊了。
正說著,店員忽然走了出來,站在外麵拉開了簾子,一身素白婚紗的馮知遇便出現在了眼前。
她本就清瘦,一字肩的婚紗露出了她精致的鎖骨,兩隻手臂就像是藕段一樣白嫩。婚紗是大拖尾的款式,後腰上有一個蝴蝶結,兩條長長的飄帶就像是蝴蝶翅膀一樣,夢幻而美麗。她今天化了精致的新娘妝,頭發也挽成了優雅的發髻,為了遮擋臉上的疤痕,所以戴了一頂麵紗式的小禮帽,整個人就像是中世紀的歐洲皇家公主一樣。
“哇,馮姐姐,你簡直美呆了!”戰姝立刻丟開手上的雜誌朝她跑過去,站在她身邊嘖嘖感歎道:“好漂亮,婚紗不愧是女人這一生穿的最美的衣服,我都想趕緊結婚了,可惜現在還缺個男朋友……”
馮知遇有些羞赧的搓著手,局促的問道:“真的還可以嗎?”
宋清歌也驚豔的看著她,微笑著點頭讚賞,“真的很漂亮,非常美。”
她這才如釋重負一般的鬆了口氣,雙手合十放在胸口上,小聲道:“那就太好了,隻是不知道阿毅會不會喜歡。”
提起戰毅的名字,宋清歌下意識的怔了一下,隨後心中便湧上了心疼和無奈。
真是個傻姑娘,到這個時候還在想著戰毅的看法,他若是真的在意,就不會丟下她一個人來試禮服了。事實上宋清歌也是現在才後知後覺,一個人不愛你的時候,其實會表現的很明顯,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都是他不愛的證明。隻是她明白的太晚了。
試了婚紗之後,便輪到戰姝去試伴娘禮服,馮知遇絞著手指坐在宋清歌身邊,眼神有些放空,大概是在幻想著婚禮上的場景。
她看著身邊的女孩,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當年的自己,不禁問道:“小遇,我能不能問你……你為什麼要嫁給戰毅?”
馮知遇聞言隻是笑笑,聳肩道:“有時候想嫁給一個人其實不需要理由,一個愛字就足夠了。”
“你……愛他什麼?”
平心而論,戰家這幾個兄弟雖然都和她相處的不大好,但戰崢和戰嶸都還算得上君子。唯獨戰毅,性格張揚,而且行為乖戾,一張嘴巴又壞,她實在是看不出這個男人到底好在了哪兒,值得馮知遇這麼癡情的一頭紮進去。
“如果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出現在你麵前,溫柔,細心,美好到能用世界上任何一個褒義詞來形容,你的眼裏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了。”馮知遇轉頭看向她,淡然微笑,“清歌姐曾經也有過這樣的體會吧?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感受。”
宋清歌聞言一愣,不由得想起了當年的戰祁。那時的他的確是一個清冷孤傲的翩翩少年,是在她從樹上掉下來的時候,第一個衝到她麵前關心她的人。
所以,她也是從那個時候眼中就隻能容得下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了吧……
可如今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那時關切的問她“你怎麼樣”的男孩子,早就已經死在了歲月的長河裏,不複存在了。現在的他是高高在上的華臣董事長,是動一動指尖就能讓她生不如死的地獄羅刹。
宋清歌收回思緒,又小心翼翼的問她,“那你臉上的疤……是怎麼弄得?”
“這個?”馮知遇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是小時候貪玩留下的。”她說完又細細的摸了摸,小聲低喃道:“是一個又愛又痛的證據……”
“馮姐姐,清歌姐,看我這禮服怎麼樣?”
正說著,七姑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她們麵前,正拉著裙擺左搖右晃。禮服是櫻花粉色的斜肩款,她半個肩頭露在外麵,俏皮中又帶了些小性感。別看她穿著軍裝的時候好像就是個ipad,但真正穿上這樣優雅精致的禮服,倒是把她身體上傲人的部分全都凸現出來了,要胸右胸要臀有臀的。
馮知遇忙不迭的點頭,“很漂亮,很可愛。”
宋清歌也朝她笑,“不錯,戰七小姐怎麼可能會差呢?”
“那是,姑娘我可是地表第一萌!”
宋清歌哭笑不得的搖頭,正說著,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竟然是辛恬的電話。
她剛一接起來,那邊就傳來了辛恬迫切的聲音,“清清,那個癌症病人不行了,拔管估計也就是下一秒的事情了,你現在快點去接知了過來,一會兒轉院去陸軍總醫院進行換腎手術!”
宋清歌聞言猛的站了起來,提高聲調道:“真的嗎?那我現在要不要去醫院看一看他們?”
“你不要來了,他們家屬現在情緒激動得很,畢竟人家沒了孩子,咱們的孩子才能得救,你來了簡直是給人家父母的傷口上撒鹽。我這邊已經跟他們溝通好了,等一會兒患者的父親簽了器官捐贈書,就可以摘腎了。你快點去接孩子,聽到沒有?”
“好,好的!我這就去!”
宋清歌掛了電話便向外跑去,因為跑得太著急,腳下還險些絆倒了婚紗店的小茶幾。
“姐?你去哪兒啊……”
戰姝和馮知遇有些茫然的看著她急匆匆的向外跑,剛喊了一聲,她卻已經不見蹤影了。
從婚紗店一出來,宋清歌便用盡全力朝著公司飛奔而去,她的各種證件還在包裏,所以準備拿了包就趕緊去接孩子。
活了這麼多年,她從來都沒有跑的這麼快,激動和喜悅一齊敲擊著她的心髒,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心下一刻就要從胸腔裏蹦出來似的,隻能用力按在心口,努力讓它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