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真以為,這種被所有人都知曉的貪官,才是最壞的那個嗎?”
“難道不是嗎?”飛霜倒吸一口涼氣,小臉一下子耷拉下來,“沒想到就簡單收個禮,背後還有這麼多事。”
“還好世子你聰明,要不然奴婢恐怕連沒都不知道是沒的。”
沈嫣不由笑了一聲,見著飛霜這用腦過度的犯愁樣,摸著她的頭安慰道:
“你性子率真,天賦異稟,這些陰謀詭計自然不在你擅長的範圍內。”
斜陽之下,少年人含情的桃花眼溫潤如水,帶著點略不可見的幽深。
“聰明人有千千萬,可對我忠心的人,那就罕見了。”
“飛霜,想必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正對沈嫣的目光的侍女後背一緊,遲疑了兩秒,而後堅定的點頭。
“這個世界上飛霜永遠隻忠心於世子一人,如有違背不得好死!”
……
崔府別院。
一陣克製不住的笑聲,驚飛了樹梢上正打盹的鳥雀,惹得樹枝上零星的樹葉也被震得四處飄落。
“好小子,論起看人還得是你,前些天給我推薦的那人真不錯。”
老者聲音愉悅,嘴上還哼著不成調的鄉間小曲,手在裝滿了墨玉棋子的棋奩中來回撥弄。
棋子彼此碰撞的清脆響聲,配上老者刻意表現出的,情緒起伏極大的嗓音,顯得嘈雜而混亂,惹得人心煩意亂。
對麵那人下棋的思路完全沒有被幹擾到,手執白棋,落子有聲。
幾乎每每都是在老者落定後,直接跟上。
“看來您對他還挺滿意。”
少年慵懶清貴的聲線帶著幾分篤定,倚靠在桌邊,單手撐著側臉,渾然一副不在意老者所言的態度。
七妄“嘿”一聲,瞪大了雙眼,盯著少年人瞅個不停,“你這人真怪,推薦他來的人是你,給他啟蒙教他識字的人是你,把京城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統統都告訴他,放話庇佑他的人還是你……”
他仔仔細細的盯著少年人那張姿容妖異的麵龐,今兒個非要找出點馬腳來不可。
“怎麼你現在倒是擺出與你不相幹的模樣?你就那麼確定他能力壓眾人通過考核?”
少年人輕嗤了聲,聲音冷靜而清醒。
“若是他連這番簡單的場麵都應付不過去,今後也別出現在我麵前了。”
七妄試圖趁少年說話時悄悄挪動棋子的手,被折扇“啪——”一下,不輕不重的打回去。
收尾的棋子清脆落定,棋盤間局勢分明。
白子半點不留情分,談笑間將黑子殺得寸土不留。
七妄見敗局已定,對方早不知道在何時就已經埋下無數陷阱,即使耍賴悔棋也不知從哪一步開始。
“心思這般複雜,用計如此詭戾。也不知將來誰家的小娘子倒黴被你看上,估計跑都跑不掉。”老頑童似的七妄不滿的嘟囔,甚至極為誇張的翻了個白眼。
“隻是人啊,過猶不及。”
七妄捏了枚墨玉棋子,在指尖把玩著。“你就是太過聰明,想得太多,又太過傲慢……”
年歲已高的老者用過來人的眼光,望著對麵的少年,像是見到數年前的自己。
“他們不是你掌下任由你操縱的死物,他們是有自己想法的人,不會事事皆如你所料。”
少年聞言但笑不語,眼角眉梢皆是倨傲與無所謂,顯然是沒把七妄的話聽進去。
見狀,七妄也沒有多嘮叨,語氣恢複先前的戲謔。
“你啊,我就等著看你吃癟的那天了。”
“等不等得到那天暫且不提,我隻知道,若您繼續在京城待著不走,恐怕就得跟著您心儀的小弟子卷入風波。”
接過淨手的錦帕,動作緩慢而優雅清理著指尖。
謝南辭用著尊稱,語調卻不怎麼恭敬。
“或者,您是願意為了他,再次跑進宮,抱著陛下的大腿嚎啕大哭?”
七妄吹胡子瞪眼,氣得站了起來,眼神是顯而易見的心虛尷尬:“你怎麼憑空汙人清白!”
謝南辭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弧度:“若是不想往事重演,就早些帶著他們回書院吧。”
“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