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是夏季剛開始的某個午後。十六夜學院附屬高中中央校的學年課程,是分成上下學期授業的。從上學期期中考結束直到放暑假這段期間,都沒有午後的課程。這是一個讓濱海都市--新相武市--的海風開始摻進灼熱暑氣的季節。
十六夜島的居民從全國各地聚集而來,其中很多學生都有一個與海無緣的少年時代。事實上,考完期中考後,學生們都想著:"總算從灰暗的考試周裏得到解脫。閃耀的夏天海洋正等著我們!一定要趁這個時候大玩特玩!"因此整個校園都彌漫著雀躍的氣息。
炫目的陽光,清澈透明的藍天,夾帶著豐富水氣吹在身上的海風都讓人覺得舒爽的濱海勝地的放學時間。如果想去三日月島的購物中心,或是對岸年代已久的海水浴場,隻要搭乘市內電車坐個兩站就到了。就算不坐電車光是徒步,也不需要走多久。如果在假期前一天加上這樣優渥的環境條件,理所當然會有像民族大遷移般湧進的觀光人潮。
即使是位居全國之首的精英名校,會在這麼誘人的夏季假期還留在學校宿舍裏的學生,不知該說他們是閑人呢,或者該說是怪人..
少女在走廊上漫步著。校舍內的教室,還有放學後的走廊之類的公共區域都已經關掉冷氣了。因為這棟校舍有西曬的缺點,現在就像溫室一樣悶熱。又高又苗條的少女每跨出一大步,背後的馬尾就跟著搖晃一次,她的額頭已經滲出汗水。少女全身都充滿蓬勃的生氣,看到她精力充沛且威風凜凜地跨步向前的模樣,就可以斷言她應該不是前者--不是個閑人。
她是十六夜學院中最忙碌且人氣最高的女學生,也就是率領被譽為史上最強的學生會,掌握這間學院最大權力與人望的學生會長中瀨古舞。而她個人的能力與人望也不在話下,以果決的行動力著稱的她,絕對不可能是個閑人。也就是說,如果以消去法來判斷,那她應該就是個"怪人"。不過這種評價是否妥當..也罷,就讓我們慢慢看下去吧!但是,有一點是無庸置疑的。如果說中瀨古舞是個怪人,也絕不會怪到跟她現在正要去找的那位少年一樣怪。沒錯..那樣的人,這個世上絕對不會再有第二個!
(怪人?或是閑人?她到底會是哪一種?)
在學生會會長室裏,可以看見午後陽光照耀下的新月灣。和平時一樣總是帶著悠閑微笑的漣戀歌,正坐在窗邊的摺疊椅上看著夏天的海洋。而學生會副會長藤堂亂菊則是盯著她美麗的側臉思考著。
充斥在室內的,並非學生會會長室的老舊冷氣吹出來的無力冷風,而是從門窗溢進來.比室外還要悶熱的暖風。在這個徒具形式的冷氣房中.這個三年級生卻連一滴汗也沒有流,甚至還能不以為意地喝下笨拙的一年級生端來的熱茶,真是個讓人猜不透的女孩。
她溫和的笑臉,以及像海浪一樣披散在背上的漂亮長發,都在光線的折射下閃閃發亮。相信如果是被稱為"光之畫家"的荷蘭藝術家維梅爾看見這個景象。也一定會想要立刻拿起畫筆,把她此刻的倩影永留在畫布上吧!但是,藏在她內心深處的秘密,即使是舉世知名的天才畫家,或是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都無法描繪得出那種深沉與奧妙。因此,在某種意味上還算是普通人的亂菊就更不用說了,根本不可能揣測出她的心思。
對學生會來說,她就等於不共戴天的仇人--正確來說,其實並非針對她個人,而是由她擔任副社長的"征服世界研究社",才是學生會的死敵--隻是,這種日子還特地跑到學生會會長室,到底是為了什麼?隔了一扇門的學生會辦公室中,學生會成員都好奇地互相詢問:"哇塞,她是來揍人的嗎?"雖然如此,就算由對武術不是頗有心得的亂菊來判斷,在一叫般人眼中的戀歌,也是個仿佛在充滿溫情的歌聲中幸福成長的少女,怎麼看都不像會使用暴力的人。光是看她那一頭披散在背後、漂亮的自然髻發,以及溫和優雅的舉止,還有毫無防備的笑容,就讓人覺得她絕對跟任何鬥爭都扯不上關係。而且她那聚集了女同學的欽羨與男同學的欲望--特別是在夏天--的迷人身材,很明顯地。必然是犧牲掉所有運動所換來的結果(為了亂菊的名譽還是要解釋一下。這絕對不是因為同性嫉妒而下的評語。而且亂菊的身材曲線雖然不像戀歌那樣搶眼,但是該凸的地方凸,該凹的地方凹,絕對不是可以輕易挑出什麼大毛病的身材)。
從四處流竄的傳聞看來,漣戀歌這個少女的外表看來雖然遲鈍,運動能力也跟外表一樣不及格,但是她的成績卻常常位居學年之首,眾人也都期待她將來能跟她在大學部執教鞭的雙親一樣,從事學者的工作。不過,事實上她如今的身份,卻是在場數十位學生會成員的敵人。而且,他們也不覺得"那個男的"會光明正大地使用正麵進攻手段。
(如果他是那樣單純直率的男生,根本不可能一開始就跟由我們的會長所率領的史上最強學生會互相傾軋,而會等到學生會針對征服世界研究社訂定了"校內安全宣言"之後,才跟我們一決雌雄吧)
她們會這麼思考很理所當然,這種想法的由來,源自於學生會長久以來與他們之間接連不止的鬥爭。自從"茶道社侵占事件"以來--附加說明,在這個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應該就是戀歌啊--很不幸地,跟她同年級的那個男生,也經常給這間學院帶來種種的混亂與不安。在那個男生旁若無人的狂妄態度之下,學生會經常得吃他們的苦頭。這還真是一段充滿屈辱的曆史..
(..難道我們非得一直當喪家犬嗎?亂菊。)
眾人盡量試著揮去心底的頹喪感,努力把思考扭轉到其他方向。
..如果她不是來打架的,到底還會有什麼目的,可以讓她花費這麼寶貴的假日前一天午後跑來學生會會長室?而且,來到此處的也不是在征服世界研究社中握有實權,用詭辯與冒瀆科學之名的奇怪發明來玩弄眾人的男生,而是讓副會長戀歌單槍匹馬深入敵營。這理由又是為何?
"嗯..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