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嶽聞言轉頭迅速轉頭看向身後，隻見慘白的夜色之下，一個灰衣和尚扛著一個素紗單衣的女子在屋脊奔跑，幾個閃身跳躍之間，消失在了寺廟的圍牆之外。
“宋息！”鍾離嶽慌張叫了一聲，邁步跟上了飛身而上的江懷瑾。
兩人在華道寺的屋脊間跳躍穿梭，最後越過圍牆，跟著那灰袍僧人出了寺廟，一路往華道山頂掠去。
白日的大雨將山間的泥土浸潤透了，若是此時站在上麵，定然會被林間瘋狂生長的苔蘚滑到。
幾人似乎是心有靈犀，在林間穿梭時皆挑了粗壯的樹枝跳躍，並不下地。樹葉隨著踩踏鬆開，抖落了身上殘留的水珠，在樹蔭下形成了一場場小雨。
半炷香的時間後，那僧人扛著宋息終於在一處懸崖邊停下了腳步，他俯身將宋息擱在了身邊的枯樹旁。
夜間寒涼，昏睡中隻著單衣的宋息蹙緊了眉頭，縮成了一團。
江懷瑾和鍾離嶽先後停下腳步。江懷瑾上前一步：“和尚，放開她！”
那僧人聞聲轉過頭來，鍾離嶽忍不住道：“原來是你！”
此人正是白日裏趕去四大天王殿諸多僧人中當頭那一位。
他身形修長，一身寬鬆的僧袍穿在身上，倒是顯得束起的腰間精瘦異常。若非是那寬肩撐著衣裳，隻怕會比現下看著更像一隻螳螂。
“兩位施主何必追著貧僧不放呢？她不過是一個五年前就該死的人。”僧人語氣裏毫無感情，好似當真參透了“四大皆空”，做到了無喜無悲，無欲無求。
“五年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江懷瑾雖然調查過宋息的身份，但是還不知道宋息五年之前被人暗害過一遭。
“你和宋息同為上京人，居然不知道？”鍾離嶽嘲諷似的看了江懷瑾一眼，“五年前的冬日，宋息也是在華道寺被人害了，當時若非宋庭及時救她，她早就是屍體一具了。”
江懷瑾心中微微動，驀然想起宋息日間給他的那一封信。
所以，宋息今日來此，是為了調查自己五年前被害的事情麼？
“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江懷瑾心中不悅，語氣越發狠厲。
灰衣僧人依舊神色淡淡：“貧僧便是五年前想殺宋息的了悟。當年有人托貧僧殺掉宋息，貧僧應允了，沒想到途中被淨明插手，導致宋息沒死。”他抬手指向一旁依舊昏睡著的宋息，“貧僧找了她許久，沒到五年之後她不請自來，甚至和五年前一樣蠢，依舊中了貧僧摻雜在線香中的迷香。”
他雖語氣淡然，但眉眼之間卻是狠厲之氣，叫人見了望而生畏。
“我分明檢查過線香，那線香沒有問題......”
幾人聞聲望去，一旁的宋息已經悠悠轉醒，她仰著一張臉望著了悟，眸子中滿是不解，在漆白的月色中，素日裏還有些紅潤的唇色顯得越發慘白。
“貧僧自然是聽聞過宋小大夫的名號，便隻在線香的後半段摻雜了曼陀羅粉末。”
常人嗅香，自然是隻會將線香的前半段放在鼻尖之下，宋息此遭被他暗算，倒也不算是愚蠢所致。
了悟眼中透露出一股瘋狂的神色，仿佛已然看到了宋息的死狀。
宋息垂下了眸子，毫無畏懼之意，反而露出了然的神色：“難怪你要等到後半夜才來擄我，可真是叫人好等。”
“什麼？”了悟暗道一聲不妙，對方似乎未曾中自己的迷香。
“你真以為，以我的醫術嗅不出你摻在香裏的曼陀羅粉末？你以為，我嗅香之時，未曾看見你躲在窗外偷窺的身影？你還當真是小瞧了我。”宋息扶著一旁的枯樹，慢慢站起身。素日裏穿著寬大衣袍的她，此時一身單衣，越發顯得身形纖瘦，如一株易碎的琉璃花。
“哼。”了悟冷哼一聲，向著宋息逼近了幾分，“那又如何？五年前你沒死，五年後的今日，你依舊會死在貧僧的手上。”
“宋息！”
江懷瑾急忙運功上前。
鍾離嶽也迅速趕上。
宋息慘白的麵色卻並不見慌張，她依舊仰著頭望著逐漸逼近的了悟：“我既然知道你在線香中下毒，你猜，我會不會給自己留一手？”
“什麼？”了悟停下了步子。
宋息攏了攏自己身上的單衣：“我雖不會武功，卻也知道運功之時，人的血液會流動的快些。再加上你扛著我一路運功至此，想必血液流動速度會更快一些。再加上又說了這許久的話，時間也該差不多了。我下在你身上的藥，此時也該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