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騰,等宋息為喬舒施完針從長盛殿出來,天已經擦黑。宮內早就上了宮燈,各處皆映照著暖紅色的燈光,倒也不顯得詭異淒涼。
宋息一出門就瞧見了殿外的身影,除去殿外當值的兩個護衛,另外還有兩個身影,一個是等待了許久的忘憂,另一個是她的師叔——宋時安。
“小姐!”忘憂輕叫一聲,小跑上前去,扶著宋息下了長盛殿的台階。
她等了很久,倒是不怕宋息治不好喬舒,而是聽說喬妤婕也在裏麵,而且對方還是喬舒的妹妹,萬一刻意為難自家小姐怎麼辦?
她繞著自家小姐轉了一圈,看見自家小姐安然無恙,才放下心去:“小姐累壞了吧?小姐餓不餓?要不要先出去吃點東西?”
宋息搖了搖頭,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宋時安,行了一禮:“師叔。”
眼看宋息叫了師叔,忘憂才知曉眼前這個人是誰,難怪他一出來就找自己聊自家小姐在裏麵幹了什麼,忘憂心懷感激,跟著也行了一禮。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會更加擔憂小姐在裏麵的處境。
宋時安笑著接受了,比了一個請的姿勢,邀宋息一同出宮,想要邊走邊說。
宋息點了一下頭,也回請了過去。
兩人沿著漫長的宮道緩緩走著,不急不忙,遠遠瞧過去,倒像是誰家的父女在飯後散步。
宋息知曉,這是宋時安體諒她身子差,刻意放緩了腳步等她。
“我猜,師叔是想問我師父和聽風澗的近況?”
“我與你師父確實是許久都未曾見過麵了。他那個糟老頭子,明知道我在上京,五年了也不知道給我寫一封信來。你回頭回去了,可得好好替我說道說道。”宋時安嗬嗬笑著,絲毫不在宋庭的徒弟麵前給宋庭麵子。
宋息的腳步逐漸放慢:“師叔,我師父他五個月前已經仙世了。”即便宋息再不願意,這些話她也必須要說出來。
師父的家人有權利知道這些。
宋時安的腳步一停,扭過臉去看向宋息,臉上滿是不可思議,嘴唇蠕動了半晌,才又開口:“梅兒可曾知道這個消息?”
宋息點了點頭:“我此次來上京就是來告知梅姨和師叔的,隻是苦於身子有些差,故而還未來得及去尋師叔。
梅姨已經知道了,她打算過段時間便回聽風澗。”
宋時安扭過頭去,一言不發地沿著宮道繼續走著。
隻一瞬,宋息便感覺宋時安的身影好像蒼老了許多。
“今日,還要多謝師叔在聖上麵前維護我。”宋息對著宋時安的背影行了一禮。
雖說宋時安當時是在聖上麵前拆她的台,但是沒有必要說什麼“年輕氣盛”之類的辭藻做鋪墊,無非是怕她治不好喬舒,再被聖上治罪,提前為她尋些由頭脫罪罷了。
宋時安擺了擺手。
這姑娘著實是聰慧。
他今日在聖上麵前可是絲毫麵子都未曾給她,這都讓她瞧出來了。
宋時安抬頭看了眼天上的繁星,低聲道:“阿兄,你這徒弟挑得好啊,比宋穩那小子聰明多了。”
宋息一言不發地跟在宋時安身後半步的地方。
宋時安此時還需要時間去消化宋庭去世這件事。
等到了宮門口,宋時安說自己還與別人有約,於是和宋息告了別。宋息明了,宋時安怕是要去借酒澆愁,她不便攔著。
忘憂看著燈火通明的長盛街開始發愁。
她們來時是乘了龔武的馬車來的,如今回去沒有馬車相送。從皇宮到聽雷館說遠不遠,但以宋息這個折騰了一下午的身子,怕是走不回去的。
忘憂想去租一輛馬車,可是她不放心將小姐一個人留在此處。正在她焦灼之際,遠處傳來鈴鐺聲和噠噠馬蹄聲,正是向她們而來。
等靠近了,忘憂才看清來的是盛王府的馬車。
馬車不大,用料也一般,隻四周垂下的簾子價值不菲,轎子的四角還垂了四個純銀的宮玲,一路上叮鈴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