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知鳶接過沐君彥遞過來的毛巾擦擦臉,洗漱完以後,她坐到帳篷中簡陋的床上,突然間想起自己今天在傷兵營偶然聽見的一個消息。
“我聽說,今天有一個皇子到了石頭城?”
沐君彥是知道這個消息瞞不住的,畢竟沐容鬆今天來的時候並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行蹤。
沐君彥也知道應知鳶今天在傷兵營呆了一整天,那地方人流眾多,魚龍混雜,消息也極多,有人談論起這件事情,被應知鳶聽到了也很正常,他便也不好奇應知鳶是怎麼得知這個消息的。
他點了點頭,“是孝王。”
來的那個皇子是五皇子——沐容鬆。
應知鳶感到一陣奇怪,“他來做什麼?”
因為應知許之前被孝王府和周王府之間的鬥法波及到的無妄之災,應知鳶對沐容鬆並沒有好感,聽到來人是他以後,應知鳶便狠狠的皺起了柳眉。
“他前來視察前線的軍情。”
沐君彥也對沐容鬆的到來感到十分不耐。
雖然說沐容鬆來軍營裏之前並沒有說要擔任什麼職位,從京中傳來的消息都說沐容鬆隻是來軍中學習的。
可是這也是因為目前軍中並沒有合適的職位,讓沐容鬆擔任。
以沐容鬆皇子的身份倒是可以擔任監軍,但是景帝知道沐君彥的性格,一點也不喜歡有一個監軍在邊上對他指手畫腳的,所以景帝是絕對不會安排一個將軍讓沐君彥感到不舒服的。
然而,偏偏在這個時候,張大將軍受傷了。
等到張大將軍受傷的消息傳到了京城的時候,說不定孝王那邊的勢力就會給孝王運作一番,讓張大將軍離開前線回京休養,而讓正好在前線的沐容鬆頂替上張大將軍的這個副帥的職位。
這也算得上是這三十萬大軍中的二把手了。
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和一個毫無作戰經驗的皇子,在這兩人當中選擇一個做搭檔,沐君彥就算是閉著眼睛也隻會選擇張大將軍。
但是偏偏張大將軍受傷了,唉。
應知鳶到沒有想到穆君燕想的那麼遠,她隻是聽說了一件讓她感到有些驚訝的事情,“聽說那位王爺主動請纓,要明天率領他的親兵去戰場和軍中士兵們共同作戰?”
在還不知道來的王爺是哪位的時候,應知鳶就已經為那養尊處優的王爺上戰場的勇氣感到驚訝了,如今知道那人是沐容鬆以後,便更加驚訝了。
沐君彥點頭。
這是真的。
應知鳶由於震驚,微微張大了嘴巴,她實在是難以想象,當初那個在京中趾高氣昂、蠻不講理的王爺會有如此有血性的一日。
戰場上的敵方士兵可不會顧及到他是景國的王爺而對他手下留情,說不定在得知他是景國的王爺以後,還會拚了命的想殺了他,來告敬被沐君彥斬殺的那個慶國皇子的性命的。
在明知這種情況之後,還敢主動輕易上戰場,不得不說,沐容鬆也確實是條漢子。
勇敢不怕犧牲的漢子沐容鬆上戰場以後就有些後悔了。
在漫天的喊打喊殺的嘶啞聲中,沐容鬆感受到跟在自己身邊快五年了的親衛的熱血飛濺到他的眼睫毛上,鮮紅的血液進了他的眼眶,讓他眼前的世界都蒙上一層薄薄的血霧之色。
他的親衛的身後被人狠狠的砍了一刀,鮮血噴湧。
不知怎麼的,明明能夠聽見他的哀嚎聲,但沐君彥總感覺這道哀嚎聲離自己很遠很遠。
但是偏偏又清晰的如同近在咫尺,仿佛整個世界其他的聲音都離他遠去,耳中隻能聽見他親衛的那道哀嚎聲。
看見有一把雪白的刀刃朝自己砍過來,沐容鬆條件反射的提起自己的長劍擋了上去。
沐容鬆身為皇子,武力值怎麼樣不好說,渾身上下的裝備絕對是一等一的好。
他身上那一套鎧甲就不說了,單是他的兵器和他的戰馬就足夠了,數不盡的將軍們羨慕嫉妒恨了。
在兩大兵器相撞的那一刹那,對方士兵手裏的長刀伴隨著微不可聞的哢哧一聲響,先是缺了一個口子,接著便斷成了兩截。
慶國士兵有些呆嫩的看著自己碎成兩半的兵器,對上沐容鬆有些空洞茫然的眼神,反應了一瞬以後,突然間意識到麵前這個說不定是個大肥羊。
明顯是第一次上戰場的反應,和他手上這無比精良的武器,都說明麵前這個人絕對非富即貴。
慶國士兵手上的武器斷了,要赤手空拳的跟沐容鬆比,肯定是比不過的,不過是刹那間的反應,那慶國士兵就打算張嘴叫其他人來。
在他即將張嘴的下一刻,沐君彥身邊的另一個親衛上前狠狠的給他補了一刀,把他想要喊出口的聲音給扼殺在了喉嚨裏。
“殿下,戰場上可不能有婦人之仁。”
親衛神情擔憂的看著仿佛已經失了魂的沐容鬆,湊近他身邊,小聲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