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瀟不知道今晚夜梟究竟看到了什麼,它看起來頗受打擊,不複平日裏元氣滿滿、雄心勃勃的樣子。
這一段日子,夜梟每天中午都來到南中校園,在老樓前的樹林中陪著何子健做園藝工作。夜梟沒到的時候,何子健總時不時抬頭去看它經常出現的方向,直到它出現,盤著尾巴坐在花樹下,何子健的心才會真正安定下來,再不去張望,一門心思地修枝剪葉。
何子健會在下午第一節課鈴響前到夜梟的身側坐一會兒再去上課,他從不碰夜梟,隻偶爾對著它說說話。說的什麼內容,夜梟並沒有通過觸擊文字向蕭瀟報告,蕭瀟便隻能在腦海中從夜梟的角度看看何子健靜態的側臉或下頜。
在夜梟身邊的何子健,四肢放鬆,目光中總藏著一絲溫柔。他會跟夜梟打招呼,因為每次夜梟都回應他;他會等夜梟一起走,因為每次夜梟都自覺跟在他身旁;他也會讓夜梟先上樓梯、或先過小水坑,自己則走在小貓的身後,像高大的人類奶爸,又像在執行保衛任務的英雄。
保護弱小的動物,是人類最早覺悟的英雄主義吧!看到腦海中的畫麵時,蕭瀟心中沒來由地冒出來這個想法。
蕭瀟驚訝地發現,何子健不僅會保護夜梟,還像對待一位人類朋友一樣尊重它。鑒於何子健並沒有人類朋友享受同樣或同等的相處模式,蕭瀟在無意識地瀏覽了許多畫麵後,才對此恍然大悟。
春夏相交時的天氣常常陰雨連綿,夜梟這幾天便沒去南中接大家放學,天天窩在陽台上的貓窩裏盯著雨景發呆。大貓似乎察覺出自家小貓咪的與眾不同,從不打擾夜梟獨處。
於是,蕭瀟也不去打擾夜梟,任由它隻吃飯、睡覺和發呆,接連幾天都沒有與自己對視。
待到周五,雨終於停了。雨過初晴,便是一個大晴天,氣溫接近30攝氏度!破曉時分,大地就被烘幹了,路麵幹燥清爽,綠化生機盎然,空氣汙染指數極低,南中上方的整片天空都顯得那麼溫暖、通透。
夜梟坐在領操台邊緣,心情仍然不佳。它望著操場上它所熟悉的蕭瀟、葉寧、何子健,三人正好都在上體育課。
夜梟忽然轉了轉耳朵,它聽見從高中部教學樓底樓傳來了交談聲,其間夾雜著中年男性的朗朗笑聲和年輕女性禮貌的話語聲。
“邱主任,學校大多數孩子沒有舞蹈基礎,這次這麼多人一起排練華爾茲,動作和隊形都需要突擊學習再強化訓練,才能短期達到一個差強人意的效果。您隻給了我八周時間,還不能占用周末,那麼每天課後的時間一定要保證兩小時,可以嗎?”禮貌的女聲說。
“保證,一定保證。您親自來執教,我們校幾乎已經勝券在握了。校長明確說這是我的年度指標,這次區第一名必須拿回來,所以您放心,隻要您提的要求,我都會全力落實!”邱主任說。
夜梟覺得那女聲非常耳熟,恍了一下神,又被此起彼伏的“哇~哇~哇~”喚回了意識。上體育課的學生中有一部分已經停下了動作,無論剛在打球的還是練田徑的,他們的目光跟隨著從教學樓走出來正邊走邊聊的老師們,輕輕發出驚歎:“美女老師哎!”
學生的驚歎中沒有絲毫不尊重的意味,不遠處向學校大門處走去的女人太美了!她長發及腰,用古風流蘇發飾綰起碎發,令妝容精致的麵龐更顯得豔麗得不可方物。她身著一件略寬鬆的民族風刺繡長裙,行走間裙裾蕩漾、腰肢柔軟,長頸、薄肩、蝴蝶背,偶爾垂落的右手輕提裙擺,那十指真的是柔荑纖纖,在不知不覺之間灑落萬種風情,實在美不勝收!
夜梟也跟隨著學生們的視線,定定地注視著這名美麗動人的女性,薄施粉黛的她是多麼不同啊!讓夜梟簡直不敢確認,這就是它連續“窺視”了幾晚的那位獨自哭泣的媽媽嗎?
她住在三層,公寓北窗外是一片寬闊的露台,也是社區商業裙房的樓頂。夜梟喜歡在那片露台上安靜獨處或往返奔跑,逐漸熟悉葉寧為它做的項圈上的軟件更新。
她的婆婆很強勢,重男輕女的思想極其頑固,隻有生了兒子她才可能被接納。而她的第一個女兒尚在繈褓中,這幾晚,她都一個人帶孩子,其間,孩子的父親隻回來過一次,對她說了幾句話就匆忙走了,而後她又哭了很久。
婆婆和先生都叫她“欣語”,夜梟見過窗台上的一張禮物卡片上寫著這兩個字。
“季老師,您這個姓讓我想到眼下這個季節真是春風拂麵、美不勝收啊!一年之計在於春,咱們就一起把這個獎杯鎖定了,加油!”邱老師握緊拳頭,滿懷豪情地揮了揮。
“好!”美女老師點頭應下,眉目間透著認真。
原來她的名字是季欣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