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啊，我很抱歉沒法滿足您的好奇心。此人我隻聞其名，從未見過其人。”蕭瀟回答。
說來奇怪，年級成績排名靠前的同學幾乎都在升旗儀式上出現過，朗誦、主持、唱歌、跳舞，形式不拘一格，隻有這位年級第一極其低調，像古時的大家閨秀一般，從不拋頭露麵。
“好奇的話，可以去他班級窗口張望一下，也許會欣賞到一位風華正茂的帥哥呢！”賀冰對蕭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帥不帥不重要，如果我能像他一樣常年考年級第一，倒不如欣賞自己漂亮的成績單！”蕭瀟說。
“嘁~”賀冰輕嗤一聲，說：“在年級前五穩穩當當地保持著就挺好，這個位置性價比高，付出的精力和收獲的成績還算對等。從前五到第一，可能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比如通過反複訓練同類型的題來確保百分百的準確率。百分百正確雖然透著一種嚴謹的科學態度，可是如果以後不打算像你爸那樣從事科研，反複刷題這件事就適可而止吧。”
賀冰輕歎口氣，說：“看來我還是應該多花點時間在家，避免你讀書鑽牛角尖。”她心疼地摸了摸蕭瀟的側臉，低聲叨念：“讀書別把自己讀傻了，也得時不時看看周圍在發生什麼，知道嗎？”
蕭瀟想到何子健，麵部表情有些茫然。
蕭瀟的父親常年不著家，孩子教育問題上堪比甩手掌櫃；蕭瀟的母親人前端莊嚴謹，人後呆萌隨性，就像剛剛這一席話，眼看著就在把學霸往學渣的歪路上帶。
蕭瀟對自己的人生是有期許的，她想要的不僅是家人的體恤、課業的輕鬆，還想在未來獲得些許成就，即世俗意義上的所謂“成功”。
“我單科拿過很多次第一的，也想嚐嚐成功的滋味。”蕭瀟說。
賀冰忽然讀懂了女兒眼中屬於少年的熾熱的野心，那是在性格安靜溫和的蕭瀟神情中難得一見的倔強不羈，像一簇明亮的焰火。
“考第一固然好，但考了第一就等同於成功嗎？這一生要一直為得到第一而活著嗎？假如，人生不是一張張試卷呢？”賀冰問。
蕭瀟愣住了。
賀冰抬手自上而下順了順蕭瀟的長發，道：“其實媽媽很貪心，媽媽希望你平安健康、一生順遂，希望你獲得巨大的成功，無論事業上還是生活中，媽媽還希望你活得快樂、滿足，成為像陽光、彩虹般虹霓吐穎、風采出眾的人。”賀冰笑著問道：“對了，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拚音是誰教的？英文音標是誰教的？乘法口訣是誰教的？那些包含有數論、幾何、物理、化學知識的科學故事都是誰給你講的？”
“我當然記得，你和老爸陪我看過很多書，其實過程我記不太清，好像自然而然就學會這些了。所以，你們......”蕭瀟恍然大悟。
賀冰揚著嘴角接著女兒的話，道：“所以，這都是計劃好的，你以為我們在陪你玩，其實是輪流給你早教。基礎紮實，上課認真，學習習慣好，成績自然還不錯。我和你爸也是普通的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家長，想方設法修飾了教育的過程而已，所謂‘寓教於樂’嘛。你看，在你小時候，我們已經努力把考第一的‘工具’教給你了，任由你拿著這些‘工具’自主學習。”
“看來，花多少時間去考第一是我自己的事了，反正‘工具’在我自己手裏，對不對？”蕭瀟問。
“是。不過我還是建議你要拓寬視野，從長期目標反過來考慮投入到學習中的時間比例，有目的地精益求精。”賀冰說。
“賀教授，不如您再建議我一下，以什麼作為長期目標比較好？”蕭瀟詢問的語氣有少年的活潑，也有學生的求索。
賀冰態度卻認真起來，想了想，道：“我剛從國際組織回來，這次會談聚集了來自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代表，各國經濟和社會發展的差距非常大。我們國家的青年學生，都成長在和平年代，讀了很多書，學了很多知識，能勝任各種工作。但一個社會不僅需要各個工作部門正常運轉，社會是由人構成的，一個良善和諧的社會是由許多善意的、充滿智慧的人創造的。善意根植於人的內心，智慧來自於豐富的閱曆，走遍萬水千山，方知天地遼闊。”賀冰頓了頓，總結道：“找些事，對社會和諧進步有益的事，再親手去做。就像前輩們下鄉學農，脫掉鞋子，踩進淤泥裏，那樣的經曆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低頭讀書，考第一。抬頭看世界，脫掉鞋子，踩進淤泥裏。這二者要怎樣取舍？或說如何做時間管理？
賀冰離開後，蕭瀟獨自坐著思考了很久。
“喵~”蕭瀟的手機響起一聲軟萌的貓叫，是夜梟回到家門口了。蕭瀟趕緊起身去給它開門。
門開了，夜梟卻沒有抬頭去對上蕭瀟的眼睛。它拖著尾巴走進屋內，一路都沒有抬頭，直走到大貓的睡墊上。
夜梟緊貼著大貓的身體，將自己盤成一小團，精疲力竭似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