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局外(1 / 1)

它是...它的名字是...蕭瀟啊!

她怎麼變成一隻貓了?這是魂靈出竅嗎?自己的身體呢?她還活著嗎?她是在做夢嗎?

“喵~”這聲音不似它的稚嫩尖利,而是成熟沉穩的。它毫無來由地知道,這是媽媽回來了。

小貓身不由己地追尋媽媽的聲音走去,它隻有一隻眼睛能看見路,它饑腸轆轆、腳步蹣跚。它的頭腦中暗暗猜想“媽媽”是不是帶回來了食物?卻又邊走邊心慌,很擔心會看見“媽媽”口中叼著的是胖老鼠之類的恐怖生物。

幸運的是,貓媽媽口中叼著的竟然是一條還剩不少肉的鴨腿。貓媽媽見自己的孩子走近,便鬆口把鴨腿放在了麵前的地上,然後優雅地坐下,甚至把漂亮的長尾巴繞在了自己身前。

小貓在頭腦中的任何念頭閃現之前,就一口咬住了鴨腿,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鹵鴨腿還很新鮮,也很幹淨,可能是好心人吃完飯直接拿來喂流浪貓的食物。

用僅有的一隻眼睛,小貓能看見“媽媽”並沒有受傷,雖然已經十分疲憊。它不知道一隻普通的、沒有被人類靈魂出竅占據的小貓是否會和媽媽分享食物,但它在緩解了一些饑餓感之後,就用鼻子將剩餘的鴨腿向貓媽媽一側推了推。不多時,就連骨頭渣都了無蹤跡了。

貓媽媽輕車熟路地踱到角落裏那頂寵物帳篷下,朝小貓輕輕喚了一聲“喵~”,便盤起身體睡去。

被新的靈魂占據的小貓並不能完整解讀這聲“喵~”的具體含義。它仿佛還存留一點兒貓的本能,但僅此而已。它沒有追隨貓媽媽睡去,而是在這一片小天地焦慮地逡巡了好一會兒,沒有繼續炸毛,但仍然弓著身體,不考慮形體的大小,這姿勢就仿佛山野間饑餓覓食的大型貓科動物,有些凶猛,有些危險。

必須盡快回家看看,看建築外觀,這就是家隔壁的小區。不行!如果自己昏倒了根本沒法開門。它想。

爸爸在北極,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媽媽在國際組織參加會談,計算一下時差應該還能通電話。不行!它猛然想到自己這情況沒法說話。

葉寧!葉寧在國外比賽。完了!它想。

隻有自己。

可以先去學校看看自己有沒有上學!它心中忽然升起一簇希望的火苗。萬一蕭瀟沒事呢?萬一它隻是偶然獲得了蕭瀟記憶的一隻貓呢?萬一...暫時不想那麼多了!

馬上去學校!它想到此,即刻行動起來。身後的貓媽媽疲憊不堪地睜了睜眼,複又睡去。

學校離家隻有不到兩公裏路,天氣好的時候,蕭瀟和葉寧喜歡走路去上學,這樣就不會錯過路上的早點鋪子。

這座國際大都市在媒體的照片中光鮮亮麗,遍布著摩天大樓、國際酒店、著名場館和建築。隻有在這城市裏生活的人才知道,街巷間的早點鋪子、點心師傅傳承百年的手藝、以及跟隨著晨起的人們穿行在這市井間的煙火氣,才是這座城市一直充滿生機的源泉。

有時需要提早去學校執勤,蕭瀟和葉寧就一人掃一輛共享單車,騎行五六分鍾就到了。

然而,對於一隻幼貓而言,這段路顯得漫長而危機重重。所幸今天是個晴朗的天氣,此時,太陽剛剛開始散發熱力,小貓足下的肉墊在青草、泥土和水泥地麵上往複行走,時而微濕,時而微涼。

它身體中的靈魂或是記憶估計還有些不適應,畢竟剛剛在一個新的環境中住下來,時不時有些晃神,迷糊的瞬間,會誤以為自己正赤足走在地麵上,每當遇上路麵上的瑕疵,一顆小石子或是一個廢瓶蓋,都會下意識地瑟縮停頓一下,看清楚後再踏足向前走。這些波折讓平日裏近在眼前的學校仿若遙不可及。

當它終於穿過校園外圍的鐵柵欄,在油亮肥大的冬青樹葉片間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踮著腳上樓,偷偷溜到熟悉的教室門口的時候,大課間剛剛結束,清脆的上課鈴聲響起,學生們都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老師背過身在黑板上書寫這節課的主題。

它憑借本能跳上狹窄的走廊圍牆,靜止身體,希望不會引起學生們的注意。從它的這個角度,視野能覆蓋教室內大部分空間,它看見窗外正豔陽高照,金色的日光下,蕭瀟的頭發泛著栗棕色,臉頰和五官的線條都像這春光一樣柔和,她坐姿端正,目光專注地望著黑板上老師正在寫的字。

蕭瀟沒事,人還好好的。直到此刻,小貓才輕輕地舒了口氣。

它琥珀色的獨眼眨了眨,掃過蕭瀟周圍,忽然發現蕭瀟座位左前方的人坐姿有些歪斜,由於緊靠窗口而不甚明顯。此時,他正向側後方瞥去。

江雨桐看她的眼神是這樣的嗎?它想。

老師隨即側身掩上了門,將它隔絕在教室裏正在發生的一切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