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前的男人頓時沉下眉眼,他睇著眼前的郎君,並未出聲。
容昭了然,她笑起來:“王爺可是不信鬼神之說?”
明驍舟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若你便隻有如此本事的話,此刻就可以離開了。”
眼前的郎君並未動作,麵上仍帶著笑,毫無窘迫之感。
“還不走?本王不追究你深夜不請自來,已是寬容!”
“王爺何必如此心急,竟不等人把話說完便下逐客令。”
“鬼神之說,本王從不相信,又何須浪費你我時間?”
容昭笑起來,眉眼綻如繁星:“王爺,世間許多事情無法用言語解釋,不是您不相信,便不存在的。”
明驍舟睇著她,並不回答。
容昭也不惱,隻低聲道:“您不若先坐下聽聽?”
“本王說,不必了,你可是聽不懂?”上位者的氣勢隱隱噴薄,此刻若是他人在此,大概早已兩股戰戰。
可容昭,眉眼沉靜,毫無懼色!
明驍舟眼中盡是不耐之色,他冷了臉:“你若再不走,便不用走了!”
“王爺!”容昭見他轉身欲離去,頓時揚聲道:“明硯舟,此刻便站在我身旁!”
明驍舟眉心一跳,他複又轉身,不敢置信地望著她:“你說什麼?”
“我說,泰親王府的二殿下明硯舟,此刻就在這間屋子裏,就站在我身旁!”
他擰著眉。
容昭站起身,朝他拱手道:“我雙眼有異,可見亡魂。當初在金陵城中遇見了他的魂魄,本不知他是何身份,直到那學子案傳來,聽聞檄文文末懇請陛下殺他之言,才知曉他是何人。”
“是以,你們來了汴京?”
“是!”
明驍舟聞言,笑起來:“聽著倒是有理有據。那本王且問你,他既有魂魄,又為何不自己將身份告知於你,反而要讓你從他處知曉?”
“人間獨行十餘載,前塵往事皆成灰。”
“你是說,他全無從前的記憶?”
“是!”
“那他又如何知曉自己是何人?”
容昭沉默了片刻,她直起腰認真地看進對方的眼裏:“隻因他未身死,又無可活!”
“何意?”明驍舟蹙緊眉,一雙眼中盡是審視之意。
明硯舟站在容昭身後,眼神一瞬不瞬地看著那女子。
“他殘魂一道,流落人間,唯一在做的事,便是等死。”容昭垂下眼,輕聲道:“他一直在等著身死的那一日,故而去往幽都數十次,次次都能從土伯口中聽見他姓甚名誰!”
明驍舟渾身一怔,他啞了嗓子:“你方才說,他在你身旁?”
“是!”
“本王要如何信你?”
“王爺,我前些日子才到汴京,路引文書在此處,您可一觀。”容昭抬手從懷中掏出文書,置於桌上:“我年十八,明硯舟出事之時,我仍是個稚童,便是見過他,如今他應該也有所變化。”
明驍舟頷首,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故而,若我能畫出他如今的長相,您是不是便可信了我?”
那人瞳孔猛然一縮,指在身後攥緊,他擰眉望著眼前胸有成竹的小郎君。
“他被您藏的有多好,旁人不知道,王爺心中應當有數。”
是了,除了心腹之外,無人知他在何處。
明驍舟頷首:“若你真能畫出他如今的樣貌,本王便信你一回!”
隨後,他便喚隨從送來筆墨紙硯,以及朱砂、赭石等顏料。
隨從見屋中站著一位小郎君,也並未側目,放下東西之後便退了出去。
宣紙鋪平在桌上,以鎮紙壓住。
容昭提起筆看著眼前那頎長挺拔的殘魂,笑道:“明硯舟,你走近些。”
明硯舟聞言,提步上前,靠近她些許。
明驍舟捧著茶杯,聽著那人口中之言,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仍舊什麼也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