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曾經在西炎的日子，那樣美好，三人打鬧間，好像一眨眼就都長大了。
蒼玹隻想多看幾眼眼前人，好把對方的模樣刻在心裏。
“那個侍女，我幫你帶回來了，你準備怎麼處理？”
弈灼思索片刻，“還沒想好，暫且留在你那邊，別讓她自盡了，等小夭典禮之後再處理。”
蒼玹於是答應。
他又想起些事，借著此刻寧靜，“阿念和小夭整天打鬧，真鬧到你麵前，一個算是你養大的，一個是跟著你一起長大的，到時候你護著誰？”
“她們小打小鬧我不管，”弈灼攤開手，“反正是鬧到你跟前，你就當提前適應以後的生活好了。”
“為何要適應？”
“你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裏當質子，總有一天要回去，或許還會成家立業。”
“可這和我適應阿念她們打鬧有什麼關係。”
“若你想有和五王叔七王叔他們抗衡的力量，早些準備聯姻，屆時一眾世家大族女子，不見得比小夭姐姐和阿念安靜。”她麵色如常，一針見血點出他的處境。“何況，你帶著阿念四處遊曆，存的什麼心思，其實父王都看在眼裏。”
蒼玹一時間無話。他怎麼忘了，弈灼是皓翎王手把手教出來的，這些小動作原本就瞞不過她。
他聲音有些沙啞，企圖抓住弈灼的手，“如果我說，我不會…”
“不，你會。”弈灼早在前一刻就順勢拿起酒杯，也避免不必要的接觸，“表哥，你問的問題，早有答案了。”
這些年蒼玹不是沒有努力過，他來這裏，一是為了避難，二也是想要積蓄力量重新返回西炎，其中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聯姻。
若是想要最大限度得到王室幫助，沒什麼比娶一位王姬更好，但是……
三位王姬，兩位都是假的。隻有阿念是真王室血脈。
這些也是到皓翎後，他才從中得知。
當初高高在上的那位王給他選擇的機會了，大王姬下落不明暫且不提，弈灼和阿念，若他選擇了弈灼，弈灼的身份便要公開於天下，屆時越發；若選擇阿念，屆時兩人可以帶大軍回西炎，弈灼就能留在中原，作為唯一的王姬繼承大統。
他是膽小鬼，他想要權勢，再也不想回到那段任人宰割的時候。
所以，對不起，小灼……
弈灼哪裏看不出眼前人的落寞，但她從來沒動過情，自然也不會覺得有什麼難過，“表哥，阿念和小夭爭，其實不止是爭靜安王妃，還有你，阿念隻是沒有安全感，你得空多看看她。”
蒼玹了張嘴唇，到底是咽下去那些不合時宜的話，隻剩一句，“好。”
千言萬語，掩於唇齒之間。
此時正是鳳凰花開的季節，可王宮裏沒有種活下這些花，蒼玹吩咐人抬出一些酒，給小夭送去，完了也留下幾壇給自己，“這是我來皓翎後釀的，待回西炎了，我們三人再一起去挖朝雲峰上的桑椹酒。”
“你知道我容易醉酒的。”
他一愣，然後歎口氣，“放心，喝不醉，我給小夭那邊也送了幾壇子，阿念也有。”
“我們永遠都是親人，對嗎？”
“是。”她收下這些酒，準備回去以後放在宮殿外的樹下埋起來，等小夭哪天沒酒喝再拿出來。若回到西炎，也不知幾人是否有飲酒作樂的機會。
回去的路上，遠遠就看到水粉色衣衫的女子獨自一人站在她必經之路上，她眼睛大而明亮，一笑起來就會有小酒窩，但是這些年似乎極少笑，總端莊秀麗地做陪襯，“王女！”
她停下來，讓身後侍從自行回宮，這些都是傀儡人，自下玉山，她身邊就沒有會背叛的侍人，“馨悅，蒼玹此刻就在他自己的宮中。”
“我不是想要見他，我想見你。”
“我？”再三確定她的目的是自己，索性也沒什麼安排，她於是帶著辰榮馨悅一起漫步在漫天素白的四月雪林裏。
待到靜謐無人處，“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王女在外的事情，馨悅都已經知道。”
“所以呢？”她在清水鎮借別人的名字，還調用了物資，雖是九牛一毛，但這事就不可能瞞著當事人。
“馨悅想問，王女是否有意，”辰榮馨悅的目光看向弈灼，眼神認真，“若真如此，赤水家或許不會站隊，但馨悅願為王女鞍前馬後。”
“你所求是什麼？”從龍之功可不是那麼容易拿的，賭上身家性命，必然有什麼比命更想要的東西，“看我是否應得下。”
“王女現在自然無法應下，那可否許我三個願望，等您成功那天，不違背道義，不違背良知，便要應承下來。”
“好。”
“那就祝王女早日得償所願了。”馨悅得到承諾，微微有些笑意，她又道，“若是您在外行走不便，臣女的身份可以隨時拿去，反正臣女這些年也沒怎麼出過王都，給您用了，也算是臣女去看了外麵的大好河山。”
“我不準備繼續待在那處宮殿裏了，你的身份，你到時候自己用吧。”弈灼還是講了實話，“小夭的加冕典禮，我會出席，到時候可能有些波折，你可以再想一想。”